第一一八九章 天鬼之口（三）

    虽然被“困”在蚕茧之中，但是宋征已经弄清楚了周围的大致情况。这一片奇幻的虚空中，充满了魂魄的力量，灰蒙蒙的环境当中，有着成千上万飘荡的意识。

    这里的状态和幽冥类似，都是亡魂的聚集地，但是各方面都无法和幽冥相比。

    眼前这三十二道强大的魂魄，就是带来那种阴冷感觉的“蛇类”。难怪它们所造成的阴寒直透灵魂深处。

    面对他们的警告，宋征没有马上回答，反问道：“你们是谁？”

    三十二道魂魄当中，有一只巨虎形状的，猛的逼近宋征，声音带着浓重的威胁喝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会毁了这个世界！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就等着接受真正的惩罚吧！”

    它故作大言的恐吓，对宋征毫无用处，他已经大致猜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而且刚才一段时间的观察，对这一片虚空也有了深入一些的了解。

    他没有理会那头巨虎，看向了另外的魂魄：“有哪一位可以理智的交流？”

    巨虎脾气暴躁当即大怒：“本神撕碎了你！”

    宋征笑了出来：“神？你们自称是神吗？”

    巨虎已经冲了上来，从它的身躯上半部分，凭空又生出来六只巨爪，和原本的两只一起，一同按在了透明的蚕茧上。

    但是它正要发力的时候，后面伸出来一根树枝轻轻按住了它：“虎神，稍安勿躁，不要忘了大家的计划。”

    巨虎恼怒的大吼几声，收回了爪子后撤几步，狠狠地威胁宋征：“小子，你给本神当心一点！”

    宋征没有去理会他，看向了那一株古树：“看来还是有聪明人。”

    古树轻轻摇摆，仿佛摇头一般：“人类，你们真的不应该涉足此地，这其中的秘密，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你们想要宝物，我们可以指点你们几处矿产，保证比这一座琼浆大湖更加珍贵。”

    这些魂魄能够在山岩间自由地穿行，寻找矿脉对它们来说轻而易举。

    宋征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看着四周问道：“你们统治这一片虚空？”

    巨虎吼道：“这还用问？”

    但是古树说道：“谈不上统治，只是我们几个聪明一些，力量大一些，所以有些事情可以做主。不过既然做了这个主，我们就有责任保护这里。

    你们最初出现的时候，我们并不想干涉你们，但是你们做的越来越过分，已经引起了可怕的变化，再不悬崖勒马，你们必定会遭受巨大的灾难——相信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你们的行为，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整个世界！”

    宋征道：“你所说的可怕的变化，是指虚空错乱、有灵之兽大增、天鬼之口出现这些事情吗？”

    “不错，你们也发现了，而这些其实并不是我们导致的，甚至我们还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暗中阻止了一些事情的发生，若非如此，你们所遭遇的灾难会更多、更可怕！”古树说道。

    它耐心地和宋征解释，已经引起了其余魂魄的一些不满，以巨虎为首，十几个魂魄在嘀嘀咕咕，觉得完全没必要这样礼貌，对方不肯配合，那就出手，将他们彻底赶出去，甚至是更加干脆一点，赶尽杀绝！

    古树在三十二道魂魄中德高望重，它将一根枝条朝后轻轻一摆，那些不满的议论声才慢慢消失了，不过魂魄们傲然而立，显然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准备。

    宋征对此并不意外，从巨虎自称“本神”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魂魄因为闭塞而变得自大，这必然导致它们自认天下无敌，什么事情都想要用暴力来解决。

    “哪怕是琼浆大湖干涸，这一片虚空彻底破碎，这些魂魄全部释放出去，也不会对整个世界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宋征说道：“你们有些坐井观天了。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琼浆池、琼浆湖下面，都有这样一个虚空。

    甚至……那些数量更多的灵浆池、灵浆湖下面，也都有这样的特殊空间。这里最多也就算是卧虎山附近的一处……魂魄仓库罢了。

    琼浆大湖干涸了，有可能将卧虎山变成一片鬼域，不过你们恐怕也会慢慢变成了无意识的鬼物，只知道凭借本能吞噬血食……”

    “放肆！”巨虎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古树的阻拦，冲上来一爪子抓向了宋征！那一只透明的蚕茧，在它的爪下根本毫无阻碍。

    宋征面色不变，似乎还有空闲斟酌了一下，自言自语说了一声：“也罢，打服了才好交流。”他身躯微微一晃，那些缠绕在他身外的“发丝”啪啪啪的全部碎裂，那一只透明的蚕茧，更是在这种震荡之下宛如水波一般的退落下去。

    宋征看着巨虎探来的那一只爪子，轻轻喝了一声：“定！”

    虽然是纯粹的魂魄躯体，但是巨虎也被他这一声直接定在了半空中！巨虎奋力向前，却感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甚至他想要退回去也不可能。它用一个看上去十分滑稽的姿势，虚空而立。

    宋征微微一笑，道：“好一只乖巧的大猫。”

    巨虎羞愤欲死，怒吼咆哮：“混蛋，你放开本神！”宋征不悦：“嘴臭，该打！”

    啪啪啪——

    虚空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反反复复打了巨虎八个耳光，直抽的巨虎身形有些溃散，凝实的身躯黯淡了很多。

    巨虎晕头转向，再也不敢胡乱言语。

    宋征再看看其余的魂魄，它们噤若寒蝉，巨虎虽然狂妄，但是实力不虚。事实上它们三十二个能够并列成为这里的主宰，本身实力都差不多，可能也就是古树略胜一筹而已。

    巨虎在宋征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真的想一只小猫咪一样被随意耍弄，换做它们任何一个上去，多半也是这个结果。

    宋征满意点头：“果然如此，看来接下来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交流了。”

    他询问古树：“这里，琼浆大湖？”

    古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配合：“是的，不错这里的存在是你们所不能想象的……”

    宋征哂笑：“有什么不能想象的？层叠虚空罢了，我刚才所说的‘下面’，就是空间意义上的下面，这么说你能想象出来吗？”

    古树噎了一下，无奈说道：“老朽明白。”

    宋征点点头：“你们有能力分派魂魄转生？”

    古树没想到宋征真的已经把一切都看穿了，有些干涩的说道：“是的，不过我们能做的十分有限，不能挑选哪些魂魄去转生、也不知道这些魂魄会转生到什么样的生灵身上——这些仿佛都是这一片虚空安排好的，我们……就像是一群杂役，这虚空才是主人，它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这也和宋征猜测的差不多。

    他见识过幽冥、知道六道轮回的存在；而这一片虚空，可以看作是一个极度削弱的幽冥。

    只剩下最基本的功能，而且影响的范围有限。

    “带我过去看看。”

    古树有些犹豫，它身后的那些魂魄也骚动起来，显然这是它们最大的秘密，也是它们最大的优势，并不愿意暴露在宋征面前。宋征也不催促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古树。古树很清楚，它们无法抗拒，勉强答应：“好吧，阁下随我来。”

    魂魄们又是一阵骚动，宋征淡淡看了巨虎一眼，魂魄们迅速变得安静如鸡。

    古树朝着一个方向飘荡而去，宋征跟了上去，其余魂魄连忙跟上，古树看着还被定在原地的巨虎，求情道：“阁下可否先放了它？老朽替它向您道歉。”

    宋征道：“好。”

    巨虎顿时全身一松，它灰溜溜的跟在其他魂魄身后，乖巧的就像是受了欺负的猫儿。

    古树领着宋征跨越了虚空的距离，出现在了一片五光十色的区域。

    古树用一根枝条指向了一个方向，那里有浓郁的深蓝色光芒不断地喷涌，好像一眼蓝色的喷泉：“出口就在那里。每当需要转生的时候，蓝泉之中就会冒出一个水泡。”

    “而那些排队等着转生的意识在那里。”

    它又指向了另外一片淡黄色的光芒。

    不过光芒显得十分平静，里面死水一般毫无波动。

    古树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一片黄光拉长成为一条长河。然后打开黄河的开口。等到那些意识全部进入其中，我们就将黄河连接在蓝泉的水泡上，接下来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我们不知道那些意识会投生到什么生灵体内，也不知道，它们会降生在什么地方……”

    宋征看了看周围，问道：“你们需要维持自己的意识清明？”

    “正是如此。”古树说道：“我们在这一片虚空之中不需要修炼，力量会不断地增强，但是这个增强有极限，我们三十二个基本上都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我们需要反复的回忆，坚定自我的意识，否则就会慢慢被这一片虚空同化。阁下应该已经看出来，这里的意识都会慢慢的被磨灭生前的一切记忆，最终在转生之前，它们已经变得懵懵懂懂，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