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真亦假时，假亦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媒体是来看周波的，看台上观众大多是来看美女舞蹈的，但是看了那么多记者媒体的拍摄，哪怕不知道周波，大多还是好奇的留下来看球赛，来都来了。

    可他们真的找不到这支有美女加成的球队有什么看头。

    那个自命不凡站在场边抱着手臂的教练更不知所谓，要不是看着这些一直坐在场边的美女时不时会跳起来欢呼几下，可能好些不看球的观众早就离场走了，特别是坐在彤彤她们身后左右这片看台的年轻观众，不少人试图过来给她们拍照蹭个电话什么的，还好那几名没有入选替补名单的球员能坐在周围帮她们挡住点烂桃花，传媒影视学院的同学也集中在这里。

    看台上就是这样乱糟糟的并不在乎场中。

    中国足球有什么可看的？

    沪海自己的职业足球俱乐部都乱七八糟的经常吵得乌烟瘴气，这么个毫无市场价值的大学生运动会足球比赛就更没看头了。

    起码有半数的观众是这么想的。

    另外的多半是在等着看周波，他们眼光稍微好些，起码看得懂攻防节奏。

    看得懂蓉都大学生代表队基本上都在用混凝土防守，面对对方那支北方大学生队伍全力防守，并不怎么着急进攻。

    他们能看到的也就仅此而已。

    而退役球星们能看懂的就太多了。

    能成为职业球员的必定不傻，能成为球星的智商水平还肯定高于普通人平均值，他们阅读比赛的能力只会随着经验积累愈发丰富。

    白浩南的球队看似标准的442阵型，四个后卫，四个中场，两个前锋，但实际上关键就在中场，最接近中圈那两个中场球员一直在干扰破坏对方。

    “真是业余球员？不是什么梯队或者半途退役的球员？判断阅读比赛的能力很强啊！”

    “纪律性我觉得才是最棒的，你们看那几个中场球员需要覆盖的面积很大，但相互之间的距离关系保持得非常好！对，你看他们一直都在相互喊！”

    “哈哈，好多职业队恐怕打起来也没有这种一直相互喊的习惯吧？”

    “对对对，老范，当年你不是就喜欢喊，还因为这个跟人动手么？”

    “我草他大爷！喊了多少遍都没反应，不揍他揍谁？不过说起来这几个小伙子真的不错，很不错很不错！”

    “那到底是周波对他们的影响，还是那个老白？”

    “老白吧，你们看周波基本上都不怎么喊的，不过他那眼力也不用喊，四面八方都能注意到。”

    “小周涨球了，以前很傲的，又喜欢争控球权，谁都不服，现在调度能力强了好多。”

    马儿想想还是要把白浩南展现出来：“是老白，周波其实来这个队才二十天，减了二十多斤，所以体能储备很差，根本不敢打全场。”

    周围行家恍然大悟，等再了解白浩南也不过带了这个队俩月，居然齐声鼓掌了！

    他们才知道，把一帮乌合之众的大学生业余球员，两个月时间捏合成这样，确实是需要功底的。

    退役球员最好的职业出路就是当教练，但是球踢得好，不等于教练当得好，这个行业规律早就证明了，起码在这里坐着名气最大的马儿和那个老范，都尝试着当过教练，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放弃。

    有种说法是球员当中最可能成为好教练的，就是中场后腰这个位置，因为长期居于需要纵观全局的角色上，习惯于整体考虑，也习惯于视野开阔的思考。

    白浩南就来自于这个位置。

    可他却没有给这支球队设置这个位，四名中场里，除了左右两人，老董和泥鳅现在顶到了前卫的位置上，单看他俩一个能拦截，一个会纠缠，可对比第二场开场就被北方人高马大的打得有些晕头转向不同，今天他俩非常坚决的往前突，然后不同叫喊左右前后的同伴支援他们，用跑动来形成紧凑的阵型压制对方中场拿球。

    只有看过那场周波无奈提前上场的内行，可能才会看出来这俩中场今天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怯场不畏手畏脚，精力十足的在中场到处奔跑！

    很累的！

    可好像就是有赛前那番打了鸡血的结果，中圈附近的五六名球员全都这样保持不断奔跑的威胁态度。

    其实很多时候都拿不到球，可只要能多跑几步，这些家伙就会竭尽全力的多跑几步，用近距离威胁吓唬对方，让对方拿球传球始终不舒服。

    而且基本上只要他们喊，后卫线、前锋线的同伴一定会跟着移动，保证不要因为跑动留下空白区域让对方抓住机会。

    这样整个球场上看起来就像一张铺开的大网，每个网格都在相互照应着移动。

    这就叫整体位置感，业余球员很难做到的，这已经隐隐摸到了职业队伍的分水岭边缘。

    但是在外行眼里，看上去就是沉闷难懂，因为没有进球啊，大多数人看球还是要看跌宕起伏的进球，惊险刺激的精彩，哪里看得懂这如同人生般隐晦现实的暗流涌动。

    整个上半场比赛都在这种气氛中度过了，中场休息时，发现那队美少女并没有起身跳舞，真的有很多那边看台的观众开始离场了。

    居家男人马儿在伸头看，女朋友经常换的老范也看，笑着指那些美女：“谁想出来的招儿？”

    马儿老实：“老白，他是个有想法的家伙。”

    老范笑笑哂然：“再有想法，最终还不是那样儿，我们见得多了。”

    马儿张张嘴，却没再争论。

    白浩南也在回头看看台上的减少，看见原春家双手按在膝盖上，看得格外认真，但他的眼神说明他肯定没看懂，原泉隔着父亲坐在美女们的另一边眼里更是充满这个年龄常见的感伤，袖套都没戴，还换了身米白色的防寒服，修身款的。

    陈素芬悄悄说是她带着去买的，原泉的审美很成问题，可能受了家里影响，始终是乡村化的风格，而且还顽固的不愿改变，也许她父亲的成功让她从不怀疑家里的选择，包括审美。

    这会儿陈素芬对比下手机里拍摄的开场热舞时候场面，也是张张嘴，可能想建议点什么，也没说出来。

    白浩南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战术思想来取悦观众，特别是取悦一帮根本就不是来看足球的观众。

    这回站在替补席旁边说得有点多。

    对方教练肯定也考虑到了周波这个因素，防守同样做得不错，这也是对方上半场没法攻破球门的原因之一，双方都在斗智斗勇的克制进攻，就是等着周波上场以后大展功夫。

    周波在全场剩下观众的注视下，在所有镜头的关注下起来开始热身，另一边等着看他发挥的观众终于开始欢呼。

    他也确实在下半场开始的时候登场了。

    有些准备离场的外行观众都好奇的留下来继续看到底要发生什么。

    所有进入淘汰赛的球队，只要这会儿不同时需要比赛，教练球员全都聚精会神的集中在看台上，试图从周波的每次上场找到他的弱点，免得自家遇上时候束手无策。

    其中就有那支打到甲级联赛的平京大学生职业队所有人，包括他们那个著名的前顶级联赛冠军教头，教父级的人物，老陈碰到他都得点头哈腰。

    想想牵牛他们当初在桂西混了那么久，乙级队都没冲破，马儿投入那么多，也没有搞定甲级联赛阵容，就知道这支大学生甲级队有多么恐怖了。

    但今天他们全都认真的坐在那观察周波。

    这时候他们还认为自己最大的目标是他。

    可等到下半场开始以后，专业如他们，内行如那些退役球星，终于看出来这支球队的灵魂还是那个一身银灰色西装站在场边的教头！

    因为周波上去以后，又是换下个边锋，看起来好像又要成为他坐镇中央，其他人全都为他服务的场面。

    谁知道周波真的老老实实的呆在了边路！

    就像他第一次在大运会登场，也是在边路拿了球衔枚疾走的单刀破门，可那是出其不意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存在的前提下，来扭转局势的，后来的比赛中，他都基本处在全场调度的指挥官位置上。

    所以这支早有准备的球队立刻换了两名相当灵活的球员上来，全程紧逼，不莽撞不冲动，就是贴身破坏，让周波不舒服。

    周波也不强行突破，还真的就往边上靠，带着这俩，顺便那边还有个边卫，他身边就始终有三个人在游动。

    看起来基本抑制了周波的发挥。

    有些队都频频点头，觉得找到了开锁钥匙，结果老董和泥鳅再次站出来了。

    这个换人本来就有蹊跷，以前一般周波上了，凯子也会上，毕竟这个前任指挥官能很好的协助周波发牌，可这次没让他上，而是让泥鳅拉到远离周波的另一边去，周波吸引了人，这边相对比较空，对方也没太注意这个之前主要就是缠斗能力突出的中场，更不会注意那个勤勉有余而灵性不足的老董。

    这个球队本来除了周波，其他人都不起眼啊。

    结果就是这种因为周波上场后，好像吸引了火力，还吸引了对方关注精力的感觉。

    上半场基本保持均衡的感觉，被他这个怪物级球星破坏掉了，而且是以他并接触不到球的形式。

    哪怕他不接球带球，对方后卫线和跟随他的球员都会随时瞄着他，因为他们清楚，哪怕给出一瞬间的走神，周波这种级别的家伙，就能让局势改变。

    所以注意力真的都在他那。

    老董中规中矩的拿球，谁都以为他会给周波，周波也做出回接的样子，跟随他的球员忙不迭环绕紧跟，老董好像无奈的把球给了泥鳅，泥鳅似乎应该给回来，反正目的都是最终要给到周波那，让他大发神威的。

    他没，这个长手长脚的年轻大学生，用全场球员乃至场下观众们都没想到的敏捷一个转身就朝着对方禁区冲！

    泥鳅拥有两条长腿，比例不太正常的那种长，感觉脖子以下都是腿，跑起来步幅巨大，只是以前主要用来纠缠拦截，很少看见他带球冲刺。

    其实只有白浩南才记得，这个家伙被他亲手调进来前，是打边后卫的，需要在边路直上直下的那种边后卫。

    保持着重心，长腿突然用交叉步磕球抹动，从猝不及防的对手外侧呼啸而过！

    这一切顺滑柔韧又迅速，嗯，有点像海贼王里面路飞的橡皮腿。

    所以他跑起来以后，别人很难追上！

    对方整个队伍都愣了下，不是说好了让球星发挥么？

    你算是哪根葱？

    有这个思想活动的过程，反应自然慢半拍，之后又有点亡羊补牢的猛扑。

    也就是说，之前一直强调的那种平衡，哪怕周波上来还被限制住的平衡状态就被破坏了，守住他的不敢动，扑过去的忘记之前的部署打算，就是慌乱的猛扑。

    后方阵型一乱，启动的泥鳅就仿佛闪烁火焰的启动键，刚靠近禁区前沿，三个人在猛扑他的时候，却再次出人意料的穿出一脚又长又远还大点弧度的斜传，直找周波那边。

    其实这时候周波也被三个人围住呢，恰恰是老董后插上，一直游弋的弹头还来了个假装反跑帮他把最后一个后卫带开，老董冲上去就是一脚猛抽！

    进球是必然的。

    这个球里面设计的痕迹太重了！

    在寥寥无几的喝彩欢呼声中，退役球星们忍不住站起来鼓掌，送给白浩南的鼓掌。

    以周波这种远高于所有队友甚至教练的身份，居然只是把他当成佯攻的棋子。

    这种事情充分证明了，这个主教练对球队，甚至对周波的控制力。

    他们终于相信，这是白浩南的球队，而不是周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