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锡安王子的错误
辛格尔德之死，并没有给失败的大沼泽远征事件画上句号。相反，那些家中孩子死在大沼泽里面的贵族们，开始追查当初是谁提出这个不靠谱的建议。 很快，他们就查到了消息的来源。 大致上，这说法有两个来源。 一个来源是某个贵族少爷在宴会上的闲谈，当时这位少爷喝了点酒，不知道是醉意带来了灵感，还是趁着酒兴胡说八道——反正他把身边几个同伴都给说服了，大家都觉得这办法挺靠谱。 另外一个来源，是锡安王子写给一个朋友的私信，当时他信中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要等到秋收完毕、粮草充沛，才会趁着农闲展开对大沼泽的进攻。但仔细想想，我们在忙秋收的时候，大沼泽里面的家伙们也一样在忙秋收。而且因为大沼泽的资源比较匮乏，他们对于秋收远比我们更加重视。那么如果我们趁着他们秋收的时候动手，是不是能够有出其不意的优势？虽然这办法大概也有第一次有用，但能够有用一次也不错吧。” 锡安王子这番话，被他那个朋友告诉了更多的朋友，然后就传开了。正好之前又有那位贵族少爷酒醉时候的闲谈，两边一凑，于是那个提议很快就风靡了整个王都。 这件事并不复杂，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但查出来之后，后续的事情才真的复杂。 当初那个喝醉了酒信口开河的贵族少爷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恐怖的夜里，他的尸体被发现在距离营地不远的路边，从验尸结果看来，应该是匆忙逃走的时候马失前蹄，失足摔死的。 死者已矣，他自己信口开河，最后把自己的性命给葬送了，谁都不好再说什么——他或许出了个坏主意，但其实在出事之前，大家也没觉得这主意有多坏。何况他自己都因为这个主意送了命，别人还能怎么追究？ 可锡安王子那边，就有点麻烦了。 王子是另一个提出这计划的人，但他却没有参加大沼泽远征军。这不能不让人感觉到疑惑，甚至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对此，王子也很无奈。 “我本来想要去的！”他和大贵族子弟的朋友们强调，“是父王和姐姐拦住了我，他们说我要功劳也没用，何必去分别人的好处？而且……打仗总归是有风险的，就算不遇到魔兽，谁能保证在战斗中就没有危险呢？” 锡安王子很无奈地说：“这场战争虽然输了，但损失并不大——总共只损失了三成人手，对于败仗来说算不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事情非常严重呢？不过就是打了个败仗而已啊！其实，就算是这一仗打赢了，在顶住沼泽居民们反扑的关键阶段，远征军一样要面对极为激烈的战斗，一样要付出不小的牺牲——三成的损失，一点也不多！” 他说得当然很有道理，但仔细一琢磨，就知道他其实没把话说全了，回避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按照计划战斗，那么就算损失再怎么严重，也不大可能让作为军官的贵族子弟们战死沙场，顶天了部下损失殆尽，他们自己撤到后方就是——在西陆世界，正常的战争一般都是这样。士兵们损失惨重，但贵族们往往并不会有多大的折损。 然而，这次因为意外的缘故，整个远征军都陷入了恐慌，结果在逃命的路上，不少贵族弟子都送了命。这次的“折损三成”可不只是士兵们的损失，贵族子弟们的损失，也一样达到了这个比例。 所以问题才会这么严重——如果只是士兵的损失，就算死掉的是老兵，很让人心疼，也无非是心疼一下罢了。对于贵族们来说，士兵只是消耗品，顶天了算是自己财富的一部分，如此而已。 因为这次的远征，死掉的贵族弟子大概有接近四十人。这些人里面没有哪怕一个是小贵族家庭的——因为谁也不会把占便宜白捡胜利的机会让给别人，所以总数一百二三十人的贵族领军，清一色来自于大贵族，最低的都是伯爵家的儿子。 所以，这个数量就实在是有点巨大了——举个实际例子吧，前些年色雷斯内战，色雷斯几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可死掉的大贵族子弟，甚至还不到这个数目呢！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份高贵而且敏感，所以他们的死，才必须有人对此作出交代！ 没过多久，就有大贵族发难了。一次国王主持的大贵族会议上，一位死了长子的伯爵提到了这场失败的远征，然后他说：“我儿子的死，只能算是运气不好，与人无尤。但是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王子殿下考虑事情还是不够周全，性格还是不够稳重——而且恕我直言，避重就轻推卸责任，也不是王者应该做的事情。或许陛下您应该考虑一下让公主殿下来继承王位。” 这话说得相当赤裸，完全不作掩饰。国王为此勃然色变，立刻大声反驳，但随后却有更多的贵族支持了这位伯爵的意见。 “说得对！我们可以接受一位才能平平的国王，但我们不能接受一个轻率的国王！” “统治国家是再严肃不过的事情了，怎么能够儿戏呢！” “没错，王者就是应该有负担责任的勇气！谁也不能责怪国王，能够责怪国王的只有国王自己。那么如果国王犯了错误，却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责怪自己的话，还有改过的可能吗？” “长公主殿下性格靠谱多了，至少她绝对不会自己在后方，让别人去冲锋！” “我是不赞成国王上战场的，但长公主殿下犯了错误一定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玩混淆概念这一套！” 一时间，群情激昂。那些死了孩子的大贵族们纷纷发难，一个接着一个。 国王本来就不是什么性格强势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亏哈雷特公爵即使开口，为他解了围。 对于辛格尔德的岳父，大家还是抱着尊敬的。看在辛格尔德的面子上，那些没有死孩子的大贵族们纷纷劝说，总算是把局面给控制了下来。 但经过这么一来，谁都知道，锡安王子原本十拿九稳的继承权，出了很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