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名的感谢
“最关键的只有一点。”楚楠单手支着下巴，很是随意的说着关乎国家的话题，“剑姬管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关乎国家未来的国事，全部都要剑姬来决定，就算剑姬拥有无限的精力，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正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很容易被忽略，这就是所谓的国会的现状。” 艾莉欧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克雷却是眉头一挑，很是不满的道：“楚楠先生，你是在怀疑剑姬大人的能力吗？” 楚楠瞥了他一眼，“克雷是吧？我突然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能麻烦你稍微给我解答一下吗？” “什么问题？”克雷脸色有些不善的说道。 楚楠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眼皮微微抬了抬，道，“我记得剑姬大人上任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吧？而她在成为剑姬之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冒险者，从未了解过她的你到底是基于哪一点，认为她拥有管理好偌大一个国家的才能呢？那种莫名其妙的信赖，究竟是从哪里，通过哪种方式诞生出来的呢？” “无论是谁，只要能被圣剑认可，那她就拥有治理国家的资格，这是我们奥格沃茨千百年盛世的历史得出来的铁律。”克雷脸上浮现出骄傲之色，“我相信我们光辉的历史。” 闻言，艾莉欧娜眼中莫名闪过一抹黯然。 楚楠没有看艾莉欧娜，目光依旧放在克雷身上。 “也就是说，你们信赖的，是圣剑的力量，而非剑姬自身的才能，对么？” “这......”克雷转过头，看了沉默不语的艾莉欧娜一眼，犹豫了。 “也就是说，剑姬是谁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够发挥圣剑的力量，保护这个国家，让你们维持富足的现状，其它的，无论是繁重的国务、还是政府的现状，亦或者，剑姬自己的意愿，对你们而言都无关紧要，对么？” “不，不是的......我......”克雷下意识的否认道，然而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充满了无力感，明明想要否认，却愣是说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那么，请在回答我几个问题。”楚楠直接无视了他无力的反驳，锐利无比的话锋接踵而出—— “为什么你会觉得只要是剑姬，就必须为你们付出一切？” “为什么你们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无视剑姬的意愿，享受依靠牺牲剑姬的人生换来的幸福？” “剑姬究竟欠了你们什么，要为你们做到牺牲自己的幸福的地步？”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冰冷的利刃扎进心脏一般，让克雷帅气无比的脸上不断渗出细汗，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却如同梗刺在喉，连一个“我”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为什么剑姬要为他们呕心沥血？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他们又为剑姬真正做过什么？ 丰厚的家底有一半是剑姬赐予的，深渊魔物和蛮族绝大多数都是剑姬击破的，王国无论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剑姬在处理，他们总是心安理得的躲在剑姬的身后，甚至有人觉得既然能幸运的被圣剑选中，本来就应该为他们付诸一切。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理所当然的恩惠吗？ 没有！ 买东西要给钱，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是物质还是抽象的概念，代价是绝对存在的，这才是现实，在得到剑姬赐予的恩惠的同时，人们肯定失去了什么。 克雷很清楚人们失去的是什么，因为他通过楚楠接连的问题，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失去的珍贵之物。 那就是—— 面对困境的勇气、毅力、以及进取心。 遇到困难，很自然的就会觉得，只要有剑姬大人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没想过要是剑姬大人不在，或者无法顺应期待解决问题会怎么样，自然，也很少有人会站在一个理智的角度去想，自己是否如同剑姬圈养的宠物，正逐渐失去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思考能力。 即便是奥格沃茨首席骑士，年纪轻轻就拥有者超魔导师级别魔力的强者，克雷也没能摆脱对剑姬绝对武力和权威的依赖，一遇到问题就会想着找剑姬解决，根本没什么独立性可言，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孩子终究要脱离父母，长大成人，独自面对人生中出现的诸多问题。”楚楠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埋头沉默的艾莉欧娜，“在我看来，国会那些执政官根本名不副实，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执政能力，所谓的议事厅所进行的活动，也根本不是对国事的商议，而是听取报告的报告会，一堆没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的‘小孩子’组成的国会，剑姬大人，你想让我对这种组织有什么评价？” 楚楠说完，王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 克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中，楚楠好整以暇的看着艾莉欧娜，而艾莉欧娜不知为何，始终低着头，谁都没有开口，安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艾莉欧娜才缓缓抬头，结束漫长的沉默，然而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楚楠不由得有些懵逼—— “谢谢你，楚楠。” 谢谢我？谢我什么？ 反应过来后，楚楠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的看着艾莉欧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楠总感觉艾莉欧娜清冷的眼眸边缘，似乎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艾莉欧娜并没有解释的打算，直入主题的道，“我想改变现状，让他们真正的成长起来，让这个国家摆脱圣剑的襁褓，成长到不依靠圣剑之力也能展现出真正的盛世的程度，楚楠，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楚楠微微一笑，“其实只要你能克服自己那过度的善良和责任心，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闻言，艾莉欧娜顿时眉头微蹙，没有直接回应楚楠的话，而是忽略这个他对自己的评价不谈。 “具体的方法呢？” 楚楠也没有在那个话题纠结，直言了当的说出两个字—— “放权。” “嗯？” 楚楠伸出食指，一副要说明什么的样子。 “把你所拥有的立法权、司法权和行政权逐步分出去，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执政者，试着去相信他们，锻炼部下的能力，把真正的经历放在身为国家元首应该处理的事情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那些随便一个小吏就能解决的小事上浪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