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三章 归于平静
程紫玉其实也入宫了,一直待在慈宁宫来着。 她是听闻安王府传言前来“辩解”的。 当然,她早就猜到不出差错的话,压根轮不到自己出马,但姿态还是要做好的。 太后听说她被冤枉,王玥被害后勃然大怒,特意帮她打听了朝堂上的种种。 她与王玥多少都代表了太后颜面,太后不好插手前朝,但做些补偿还是能够的。 太后当即便赐了不少慰问品,让人大张旗鼓先给安王府王玥送了去,算是表明了皇室的立场,既是力挺,也是告诉所有人谣言不实。 而程紫玉听着种种回禀,忍不住对朱常安刮目相看。 真是一出好计! 他竟然还想到了利用朝上的各方势力来做戏,顺手还能打压朱常哲。 差一点他便成了。 对自己来说,这更是连环计。春萼,何家,表哥那里的污水,加上这一事端,轻则叫自己名声大损,重则连李纯也要被牵连。 对王玥来说,这同样是报复。王玥在破坏他的大计,在染指他对府中的控制,他如何能忍?只要王玥一除,宫中那个孩子也就对他构不成影响或威胁。毕竟太后年纪大了,那孩子身体还不好,大不了等几年再动手。 而同时,他那几万两之危也解。如此,他既不用担心银子没有交代,圣上雷霆之怒,也可以继续留在白恒身边。 程紫玉唯一不明的,是朱常安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如此高明了? 这环环相扣,以一打多,成事便能盆满钵满的手段…… 这一瞬,她都快忍不住怀疑,是朱常珏在给他出谋划策。 朱常珏逃去西北了? 朱常珏最缺的是兵权,他会不会认定朱常安算是有了一丁点的兵权,所以去合作了? 不可能吧? 不可能! 朱常安和朱常珏此刻都是泥菩萨过江,虽有可能合作,但合作的基础在哪儿?西北遍地都是白恒的人,朱常珏真要去了,压根藏不住。 白恒可能纵容朱常安,但绝对不会包庇他! “不会!”李纯也这么说。“他的根基不在那儿,他绝对不会冒险。西北物资匮乏,人丁稀少,相比江南等地差远了,银子也不好赚,没必要。说白了就是,他若去了西北,想要造反的难度,至少得困难上十倍。他不会。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可能信得过朱常安,他就不怕被卖了?” 程紫玉苦笑“那我得相信他是突飞猛进了吗?我宁可相信是倪老又回到他身边了。” 李纯上来搂了她。 “不怕。退一万步,哪怕他们真的联手,咱们也不怕。” …… 此间事了,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为了平息言论,这事对外成了前安王管事不满被夺职,一心想要报复王侧妃,故意以一千机盒引诱王侧妃拿走,并自尽造谣妄图栽赃报复。 不过王侧妃为人正直,求郡主将千机盒直接送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当朝拿出千机盒,还了王侧妃和郡主清白,当场开盒里边一无所有,证明了这是一场蓄谋。 如此,原本已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一下平息,王侧妃对安王府上下的整顿也有了理由。有人再不甘不愿却也不好阻止。 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尤其朝堂,一口气拔了多颗硬钉子后,明显上下都老实了许多。 至少在明面上,皇帝依旧威风霸气,脑力过人。 觉得储君上位怕还有些时日,于是暗下争斗也渐渐减弱。 但程紫玉知道,今生皇帝的各项状况,还不如前世。 前世的这个时候,正是程紫玉与朱常安成婚时,所以皇帝身体如何,她记得很清楚。 倒是太后的身子依旧健朗,有时那精神头甚至还胜过了皇帝。这是她尤其欣慰之处…… 听说何父何母要回去,红玉从文兰别院回来了。 千里远行,相见不知何时,纵是亲戚也不好避之不见,更何况她到底还是何家媳妇。礼数还是要做周全的。 何父何母对她致歉了。 红玉没有做过多的表态。 何父两人知道心结不是一天两天能解的,并没有勉强她,只是反复叮嘱了何思敬好好照顾红玉,随后便回荆溪了。他们应该是想明白了,所以没提要带何思敬回京的话,也没有要何思敬放弃工坊的活计。 程紫玉这次从将军府调了不少人跟着南下。除了护送何父两人,也是希望这帮人到荆溪后,借机在何家和程家待上一段时间,帮着明里暗里多长个心。若有发现不妥,提早清除。 此外,她又捎了一封信给三叔,叮嘱三叔在多个方面小心外人或存在的谋算,并给温柔捎带了不少药去,带话若病还是治不好,便让三叔安排温柔入京来医治。 送走了公婆的当日,红玉便想跟着程紫玉去将军府住几日。 “你还是与表哥好好聊聊,一直躲着可不是办法。”程紫玉笑。到底感情还是在,何父何母在的时候她都没勇气说什么,何思敬又这般死缠烂打的,她只怕早就灭了离开他的心思吧? “你冷静了这么多天,总该有个想法的,你们商量下,若觉得实在过不下去的话再来找我。” 程紫玉等到第二天,第三天,果然,红玉也没上门来。 听说期间红玉倒是去哲王府找了文兰两次。 和好了? 程紫玉打听了一番,说红玉对何思敬依旧冷淡,但态度也谈不上冷漠。两人有没有盖一条被子不知道,但还是能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尤其红玉在文兰那儿得了主意后,有心对何思敬设下了重重考验。 两人之间虽不见蜜里调油,却也不曾再闹过一次。 但凭着程紫玉的几次观察,知道红玉心头还是有疙瘩,有意无意在保持着与何思敬的距离。 何思敬回了工坊。 相对先前,他明显收心不少。 应酬也是能推就推了。 程紫玉怕他银子不够,又暗里给他贴补了不少。 而他将那个被春萼讹着买下的两进院又卖了,把银票全都交到了红玉手上,主动表示今后只从红玉手上领取零花银子,总算引了红玉一笑…… 不过听文兰说,定要让何思敬体会一把漫漫追妻路,倒是何思敬韧劲不错,居然也乐此不疲。 至于春萼…… 不得不说,赵三表现不错。 康子媳妇来势汹汹,许久不见的相公竟然敢背着她弄了个妾进家门,这还得了?她是妻,明媒正娶的,这事怎能跳过了她? 康子媳妇摆了个下马威,将春萼一顿收拾。不过在她知道这妾虽有手段,却是别人扔掉不要的破鞋后,她改主意了。 索性,她耐下了性子。 自家男人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到口的肉食不给吃,既要落了埋怨还免不得出去偷。到时候还得花银子,多不划算。 康子本就是图个新鲜,到底是别人用过的蛇蝎女,几次之后他便没了兴趣。康子媳妇适时委屈了一把,又到赵三跟前哭了一场,果然,春萼便被交到她手上全权处理。 康子媳妇正在纠结是该先给这狐狸精毁个容呢?还是落个残?将来是发卖了换银子呢?还是给许个长相猥,琐,人品败劣,癖好特殊的鳏夫之流? 哪知那日却叫她发现被关在家中的春萼正爬上了墙头向邻居家愣头青小伙儿求救。 那小伙儿才十五六,正是青涩又好奇的年纪,头脑一热便翻墙过来了。 春萼想让人帮忙,自要付出代价的。 两人很快滚在了一起。 康子媳妇直等两人除了衣裳难分难解,才带着人,拿着绳,将两人捆在了一起并闹大了事。 隔壁家夫妇瞧见自家儿子睡了别人家的妾,差点要死过去。儿子被抓了个正着,那妾再下贱,自家也逃不开干系,他们只得掏了一笔银子求康子媳妇高抬贵手。 康子回家,气得要死。他不要的人,也不能绿了他啊!丢人! 他直接去求了赵三爷。 “你要我怎么做?” 赵三也不高兴。 时至今日他还以为程紫玉当日所言是真,认定春萼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何思敬只是因着自己当时的顺便给自己背了锅。此刻听闻春萼如此下贱还不消停,心下愈加厌恶的同时也有些恶寒加后怕。 他当日若被如此贱人算计上,简直不可想象。弄个不好,赵家都要跟着栽。 虽说自己运气不错,但还是害了兄弟,这会儿还坑了自己亲信,赵三心下是真不痛快。 他又岂是这般被人随意算计的? “她不是耐不住寂寞吗?那便满足了她。”康子恨到。 赵三答应了康子将人送去了暗窑,并使了人盯着。 果然,去了暗窑的春萼依旧想逃,还用她楚楚可怜的颜色勾搭了其中的打手,差点就逃成了。结果被抓,挨了一顿痛打。 老板告诉她,买她用了十两银子。等她什么时候连本带利把钱赚出来就放她离开。当然,这两句都不是真话…… 一心要离开,想去投奔在外吃香喝辣,已经离京的亲哥的春萼开始了接客之路。 她很努力强忍恶心地做了十日,却被告知才赚了两百钱,她几乎就要崩溃。 原来,这种地方不是青楼,接待的都是贩夫走卒,一次也就十到二十个铜钱。她每天虽努力多次,可再去掉伙食衣裳水费等杂钱,基本就没剩几钱了。 她有些绝望,却又不甘心,工作更卖力了。 一个月后,她若没算错,应该已经挣够一两银子了。老板却告诉她,连本带利要做满五十两才会放她离开…… 她一气之下就病了。 高烧,不退。 随后被查出,是妇科病。 她小产之后便未得充分休养,之后才没几天便开始过分努力干活,早伤了根本…… 拿大夫面带嫌弃又鄙夷的原话,“这副身子已破败不堪了。” 没法接,客的ji,这种地方自不会白养她吃饭。 没过多久,春萼便没了。 到她死,也没人知道她当日腹中孩儿究竟是否何思敬的…… 至于春萼的亲哥刘虎,他的尸体是在半个月后才被人在京郊一处密林里发现的。从表面上看是醉酒致死,但由于尸体已腐,很难追查,只能判定死了十多天。 但很显然,哪怕只为灭口,刘虎也必死…… 各人的小日子渐渐平静。 程紫玉只希望皇帝能赶紧找到朱常珏。 可他就是人间蒸发,完全不见踪迹。 她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朱常珏几乎已成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存在。 她老想着朱常珏的势力在江南,只怕他会偷藏江南。 此刻的他为避免暴露自不会对程家做什么,但待他走到明面上时,却未必不会对程家动手。还有暗地里,他若使些小手段也是防不胜防。 这次她又坏了朱常安大计,所以朱常安那里也未必没有对程家下手来报复她的可能。 心下实在不安,程紫玉再次写了一封密信,拿了好几重火漆封好,请了李纯给她安排的暗卫风行亲自送一趟信,叮嘱定要亲手送到程明手上,并亲眼看着他将信毁掉…… 程家的买卖依旧红火。 江南状况稳定,京城更是不用担心。 程老爷子倒是听从了程紫玉的意见没有回荆溪。事实他也回不得,御醉刚刚推出,正是最火热之时。老爷子既想着将其好好推广,也想要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突破。 程翾一切都好,前世那场大病并没来到。 程紫玉每隔十天半个月都会请御医给他把个平安脉。老爷子春风得意,没有半点病痛。干活也是飒飒,完全不像个花甲之年的老人。 老爷子不但健康活着,还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是程紫玉每天醒来最感欣慰的。 程紫玉也很忙碌。 她很羡慕老爷子。 她也很希望有机会和时间可以在技艺上继续有突破。可她除了没时间,心境上也达不到。她要做和操心的事太多了。 她几乎每日都在工坊忙着。 李纯也一样城内城外忙碌。两人经常都不回将军府,直接宿在了工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子一党似乎也偃旗息鼓了。 就连一丁半点的错也抓不到。 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初。 白恒那里来了消息朱常安在一次偷袭行动中重伤了。 皇帝不信,程紫玉也不信。 可皇帝的亲信也在差不多同一时间来了密信,证实了确有此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