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岛主好礼遇
财宝童子受不得激,顿时恼道:“谁说的?小爷我聪明伶俐,早就看穿了那岛主伎俩。” 形骸笑道:“那你还对我凶神恶煞的?” 财宝童子忙道:“你不懂,那岛主定然盯着咱们的言行,我装装样子,糊弄糊弄他,令他以为我当真中计,掉以轻心。现在他定然上当,不再理咱们啦。” 形骸道:“真的?”遂散去那蛛网,财宝童子在地上滚了滚,道:“孟行海,你那些罪过,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了。”又对黑白教徒道:“大敌当前,咱们自当通力协作,将那岛主从幕后揪出来。” 刘溪河缓缓道:“本就该如此。” 宋秋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喂众少侠服食。潘郎、财宝童子、乐哉等喝过蟠桃酒的,更是伤愈奇速。 林过思索良久,道:“眼下看来,若想从此出去,唯一一条路,是照这岛主所说,杀尽其余入岛者。” 万仙众弟子心中一凛,财宝童子恨恨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仍这般想!” 林过摇头道:“但以往夺剑之人,有不少原本武功并非力压群雄之辈。依我看来,无论是谁,只要活得比别人长一些,哪怕擅长隐蔽躲藏,甚至只是命大福大,也能夺剑而出。” 财宝童子道:“那还不是废话?” 形骸道:“那岛主定然知每个人身在何处,便于其设计陷害,派尸妖追杀,引咱们相斗。咱们能够相遇,少不了这岛主的指路之功。” 林过、刘溪河齐声道:“不错。” 形骸又道:“若他当真如此神通广大,那他想让谁活下去,谁便能活下去,并非单靠武勇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咱们对那岛主而言,或许只是...只是玩物罢了。” 万仙众人皆难以置信,潘郎道:“孟兄,你未免将那岛主说的太过可怖了。” 林过道:“诸位有所不知,咱们如今必然是在巨巫领地之内,巨巫为一世之灵,在其领地中,能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她想到此节,冷漠的脸上愁眉不展。 乐哉道:“那咱们活与不活,全在那岛主一念之间?既然如此,在此盘算合计,又有何用?” 形骸道:“然而这岛主绝非六大亡神,不过是一死去已久、几近灭亡的巨巫,其法力必然有限,也必定会有极大的破绽。因此,咱们要从此出去,并非全无希望。” 众人问道:“该怎么做?” 形骸道:“找到那‘岛主’所在,胁迫他释放所有人。” 众人大吃一惊,刚想问话,突然间,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浮现于空。众人以为是敌,皆翻身而起,手持兵刃。 形骸道:“是个幻影。” 那幻影是个男子,但形影不清,只觉他衣衫华丽,一丛长须梳得异常齐整。那男子笑道:“好一个‘胁迫岛主放人’,阁下雄心壮志,好生令人钦佩。” 形骸冷冷道:“阁下就是此间岛主?” 男子道:“正是。我无意中听见诸位交谈,本不想打扰,然则要为诸位指点迷津,却不得不开口。” 财宝童子哈哈一笑,道:“你这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小毛贼,有种的报上名字,再出来让小爷会会你!” 男子笑道:“在下人称劳山剑仙。然则诸位武功虽高,却未必值得在下出手。” 财宝童子听他狂妄,愈发惊怒,道:“什么劳山剑仙,老鬼剑狗,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怕了小爷?” 劳山剑仙不置可否,又道:“我与夫人生平爱好舞刀弄剑,之所以令诸位得以入内,便是想见识见识当世武学变化,瞧瞧诸位俊杰的身手,是否有可取之处。诸位已胜过多个敌手,委实不易,至此时,我算诸位皆通过了这首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除万仙派众人外,余者皆心想:“他还有个夫人?他不是死去的巨巫么?” 形骸问道:“首关?” 劳山剑仙道:“诸位来此已有许久,活到此刻,难能可贵,还请听在下指点前路。” 财宝童子有心气他,连声大笑,甚是吵耳,乐哉嚷道:“你别打岔,且听他怎么说!”财宝童子哼了一声,唯有闭嘴。 劳山剑仙指了指地上一蓝柄铁剑,那铁剑浮起,他道:“此剑将指引诸位,去找一位守剑卫士,这守剑卫士是本岛守护神之一,亦是曾经丧生于此的一位大剑客。我命他的亡魂守护一处剑墓,那剑墓之中,宝剑千万,任一剑皆为震世杰作。只要诸位胜得过那守剑卫士,皆可得授宝剑,令功力突飞猛进,剑法脱胎换骨,达到生平难以想象之妙境。” 万仙派众人皆道:“真的?你可不能骗人!”“若打赢那守剑卫士,里头的宝剑任咱们挑选么?”“那宝剑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好?”“大伙儿一拥而上可以么?”黑白教徒沉默不言,眼中却充满希望之情。 劳山剑仙道:“鄙人言出必遵,岂会食言?诸位人数不少,但无论是车轮战,还是人海战,那卫士只一人出手。” 刘溪河问道:“若得胜后,可就此外出么?” 劳山剑仙叹道:“胜者得剑,但想要外出,仍需活到最后。” 林过追问:“活到最后?最后有何敌人?” 劳山剑仙并未回答,似乎此问对他是一大忌。 形骸道:“我是来找冥虎风剑的。” 过了许久,劳山剑仙才答复道:“我劝你绝了此念。”说出此言,幻影就此消散。那浮空铁剑转动剑尖,飘向一方。形骸叹道:“唯有跟着了。”当先走出,黑白教徒默默跟随,万仙众人顾不得伤势,行向浮空铁剑离去的方向。 形骸心想:“听劳山剑仙言下之意,守剑卫士功夫更在碎琼仙子之上,那双君教徒与万仙弟子便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说道:“到时你们在旁观战,我去对付那卫士。” 财宝童子喊道:“好个自高自大的狂徒,想对小爷显本事么?到时你们全都靠边,小爷独自出战!” 林过也摇头道:“孟先生,我等来此是为了挣得荣耀,并非坐享其成。” 刘溪河道:“劳山剑仙知道我等底细,才对那守剑卫士满怀信心,孟先生切莫轻敌。” 形骸见他们不听劝,若自己执意坚持,反而显得自吹自擂,瞧不起人,于是不再白费力气。 穿过假花海,渡过假河流,至一处黑幽幽的山谷之中。山谷寂静肃杀,阴沉起雾,黑土白石,树木像是凄厉残忍的手,才是阴间最常见的景致。众人离了身后的虚伪美景,自觉又踏入了真实的死境里,心头一片凄凉。 刘溪河见那浮空铁剑微微翘起,剑指山崖上方,他道:“守剑卫士在山上。” 形骸忽然道:“诸位,先走一步!”运轻功一跃而上,林过惊呼道:“不可莽撞!令敌人有所察觉!”但一眨眼,形骸已消失在拐角处。 乐哉恼道:“咱们本可以偷袭的!这孟行海当真胡来!” 潘郎道:“你懂什么,敌人早就有所防备了,他本领高强,自可以随心所欲。” 乐哉道:“你怎地对他如此推崇?莫非竟对这邪徒有敬仰之心?” 潘郎一凛,忙道:“岂有此事?但这孟行海难道不比咱们高明?” 正吵嘴,其余人皆往山路上挤,此山倒也不高,少时已到山巅。山巅是一大平台,又见前方另有一山,半山腰处有一山洞,洞口站着一消瘦汉子,此人穿短衫花裤,一件破布为披风,神态悠闲,淡然微笑,似乎因来客而喜。形骸站在那山洞之下,仰视此人,但并未动手。 林过问道:“这守剑卫士为何不是尸妖之形?”但凡所见尸妖,皆皮肤龟裂,双目腐烂,面目全非,但这汉子却并非如此。 那剑客抬头望向众人,抚掌笑道:“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可真令人欣喜。” 形骸道:“他们与你无关,由我与阁下斗剑好了。” 那剑客道:“在下岚芜,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刹那间,刘溪河与林过皆浑身一震,喊道:“你是岚芜?太息剑王岚芜?” 岚芜微笑道:“两位当真博闻强记,竟仍记得在下。” 潘郎奇道:“岚芜又是何人?” 乐哉道:“你真是愚不可及!他定是阴间的鬼魂了!” 林过凝视岚芜,一字一句说道:“他是太息国中的一位剑术高手,听说自从来到阴间后,纵横百年,无一敌手,曾有灭国灭军的事迹。但忽有一天,此人不知所踪,有人猜他大彻大悟,进入轮回,也有人猜他遭遇强敌,彻底灭亡了。” 刘溪河叹道:“想不到他竟也来到此处。” 岚芜一动,悄然来到众人之间,形骸转身面对着他,众人察觉之后,无不屏住呼吸,死死攥紧兵刃,摆出迎敌架势。也是先前那劳山剑仙所言,令众人对这岚芜忌惮万分,而林过说起此人过往,更使得众人惊恐之情更深了一层。 形骸怕他伤人,急道:“阁下不敢与我交手?” 岚芜打了个呵欠,往地上一侧躺,手掌撑着下巴,道:“我十年来不曾与人打交道,亦离不开这剑墓,整日对这冷冰冰的宝剑发呆,难得家中来了这许多客人,又何必急匆匆地动武?” 财宝童子奇道:“怎么?你不想打么?” 岚芜道:“我生前也不是练剑的料,二十岁时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后习练剑法,也是被逼无奈。我实话和你们说,运剑杀人,对我而言,简直无聊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