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孤鸣借虎威
再来到神农堡外,形骸见蟑妖怪成群结队地遍布各处,越往里走越是密集。他使出遁梦式,梦墨散布体外,众蟑妖怪如何能察觉他二人? 孤鸣道:“这些蟑妖怪也能繁衍,算是一种妖裔。这数百年下来”妖裔乃是妖与人所生的孩子,据传妖魔本身无法产子,但与人结合便可以。 形骸道:“或许有些妖裔极为古老,有不为人知的能耐。” 一路上甚是顺利,很快便接近神农堡,也能见到更多怪物,像是花草鱼虾融合在一块儿,成了人的模样,极其丑陋可怖。孤鸣道:“这儿就像是梦海里头啦,都是些噩梦。” 形骸道:“就算是噩梦,只怕也梦不到这等丑恶之物。” 他们走过一房屋,地上有一具焦尸,这焦尸脑袋与身子分开,凄惨可怖。孤鸣“嘶”地吸了口气,苦笑道:“看见这些,我又对里头的法术提不起兴趣啦。” 形骸道:“你岂能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孤鸣道:“古有霸王,学武艺不成,学兵法又不成,然则天生神武,自非同凡响” 形骸笑道:“少给我找借口,事到如今,无法回头了。” 从焦尸身边绕行,突然间,那脑袋腾空,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孤鸣。它动作轻如灰尘,又迅速异常,孤鸣痛呼一声,已被咬伤。 形骸大怒,一剑斩向那脑袋,谁知那脑袋灵活至极,脖子中伸出一根粗大血管,扭曲如蛇,竟于间不容发之际将形骸剑招避开,同时周身真气流转,将形骸剑风抵消。形骸心想:“好高明的身法,好深湛的功力。” 那焦尸头颅笑道:“我难得出来,果然遇上了活人,妙极,妙极。” 孤鸣喘气道:“他他是蟑妖怪” 头颅哈哈笑道:“老子乃七百年的蟑妖怪,道行深湛,与其余蟑妖岂能相提并论?兀那姑娘,你已被蟑妖入体,一时三刻,便会成为我们的人。” 形骸抱住孤鸣,颤声道:“女儿!女儿!你觉得怎样?” 孤鸣泣道:“爹爹,我脑袋好疼,只怕不成啦。” 头颅道:“被老子咬中之人,变化是极快的,快些咬你爹爹一口,你父女二人便能团聚。” 忽然间,他背后出现数道剑光,哗啦几声,将它斩得四分五裂,血光飞溅。这头颅本极为灵巧,擅长躲避,但它掉以轻心,形骸此招又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它虽裂成了数块,但仍未死,厉声道:“你你虽杀我,可你女儿” 形骸笑道:“是么?我女儿是灵阳仙,妖魔岂能寄生于她?” 头颅在神农堡中困了一辈子,孤陋寡闻,道:“什么是灵阳仙?” 孤鸣身上金光闪闪,笑道:“这就是。”稍一运功,伤口处弹出许多虫卵。那些虫卵已被阳火烧毁。阳火中蕴含的灵气非但远胜龙火,且其隐藏驱魔御邪之力,比之仙神的真气更为神圣。 头颅突然吹起口哨,形骸当即一剑将它粉碎。但众蟑妖怪已经警醒,纷纷朝此跑来。形骸与孤鸣立即再度隐形,浮上半空,众蟑妖在下方如蝼蚁般反复奔走,杂乱无序,着实骇人。 孤鸣传音说道:“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这焦尸头颅绝非唯一清醒的怪物。” 这时,众蟑妖分开,有一单臂极粗壮的老怪走出,他瞧瞧焦尸头颅,道:“又有闯入者了,需告知大人!”说罢,他吐出许多蟑妖,飞向城堡。 孤鸣道:“瞧,我没说错吧。” 形骸道:“那大人不知为何物,只怕不易对付。” 当下事态紧急,形骸施展身法,少时已到了城堡大门口,那些报信的蟑妖尚未抵达。长廊中有微弱灯光,但仍甚是昏暗,什么都瞧不真切。形骸心神发散在外,运心灵剑诀探测异样,避开途中异类。孤鸣心想:“唉,我本来想到处逛逛,现在只能作罢。” 若形骸青阳剑仍在,自能杀出血路,来去自如,可如今神兵已失,冥虎风剑仍有隐患,那还是隐秘行事为妙。 来到一处宽敞的书房,居然空荡荡地,众蟑妖与病魔避而远之。形骸惊叹道:“鸣儿,他们得你真传,也不愿读书。” 孤鸣怒道:“胡说,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四下确实并无心声,形骸在一桌子旁坐下,铺开那地图。周苏扬费尽心血才绘出此物,甚是详尽。形骸运冥火,孤鸣运阳火,令目光敏锐,得以在暗中见物。形骸道:“我们在第一层的书厅中,下方是地牢,最好是不去。药房是在上头第五层,水叶丹多半就在里头。” 孤鸣道:“第六层是‘学海院’,是钻研试验之所。那治愈蟑妖怪的药是新制,定然就在其中。” 形骸沉吟片刻,道:“第七层是堡主住处。” 孤鸣道:“爹爹,你想要去找那‘大人’?” 形骸叹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缘会与这大人似乎认识,否则她为何要跑到这儿来?” 孤鸣道:“这大人只怕厉害至极,加上那缘会,爹爹,你你赢不了的。” 形骸道:“是啊,我不能太过激进,毕竟对敌人全无所知。” 孤鸣抬头四下看看,道:“不过这儿的书倒不少,爹爹,你看那边似乎有不少好书,我如此聪明好学,只怕一沉浸其中,一辈子就留在此处不走啦。” 形骸回过头,目光望向孤鸣所指方向,他略一思索,道:“那你还是别看为妙,我可舍不得我的女儿变作蟑妖。” 孤鸣道:“唉,让我读书的是你,不让我读书的也是你” 形骸突然斩出冥虎剑气,书橱上一人“啊”地惨叫,已被剑气淹没,层层蛛丝将其捆住。形骸这才看清此人样貌,他身躯巨大肥胖,身子当中全被镂空,像个书架般堆放书本。孤鸣骇然道:“怪物!怪物!”她只觉得那边有邪气传来,不料此人竟遭受如此酷刑。 形骸心想:“此人并无恶意,甚至不发出半点心念,否则会被我心灵剑诀感知。”他放出梦墨,令声响无法传出,喝问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我,知不知道?” 那人眨眨眼,恐惧不已,道:“我知道,我言无不尽,可只求一事。我答话之后,求你杀了我。” 形骸暗暗叹息:“他这般模样,确实生不如死。”答道:“好,你是谁?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人道:“我原本是此间的道术士,名字已然忘了。当年,神农堡遇上灾难,我从那场灾难中活命,又被那个弃疾捉住。他折磨我身心,令我变成这幅模样,却又令我求死不得。” 形骸道:“弃疾是谁?他为何要如此待你?” 那人道:“弃疾是个是个恶魔,是个疯子。此人脑子里满是狂热可怖的主意,就是他想出以蟑妖治病的法门,也是他想出改善人体,将人变作怪物的手段。大伙儿对他忍无可忍,将他关押在地牢,可仙灵劫时,他趁乱逃了出来,占据了此堡。” 形骸道:“此人居然并未被蟑妖与病魔所杀?” 那人道:“此人聪明绝顶,它们都听他的话。我因当年得罪了他,将他的书列为,才被他施加酷刑。” 他眨眨眼,这才说道:“我不知你俩来此做什么,但快跑吧,弃疾手下有数个极凶恶诡谲的魔头,各个儿机敏狡诈,歹毒残忍,若被他们捉住,你俩下场未必会比我好。” 孤鸣见此人已被整治得全无人样,却又被奇特法门吊住了性命。她义愤填膺,道:“这弃疾实则是罪魁祸首么?大叔,我们先杀了他,替你报仇雪恨,再返回助你解脱。” 此人急道:“休要胡言!且不论那弃疾与众魔头多有杀人毒素,便是其龙火功也极为深湛,你这少年人,加一幼小姑娘,又能有什么用?” 形骸忽然有所察觉,道:“有人来了。” 此人道:“是来折磨我的人!他便是弃疾心腹之一!叫‘右脸’!快藏起来!” 孤鸣道:“右脸?这名儿倒也古怪,难道还有叫左脸的?” 此人喊:“你怎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 话音刚落,只见一巨人低头爬入书橱,此人身子是皮肤内外翻转,血管肌肉全在外头,体格强壮,虽然壮大,似没半分肥肉,他一张左脸像是干尸,右脸则缩得只如常人大小,当真稀奇古怪,令人汗毛直竖。 那巨人看见形骸,张嘴呼喊,可发出的却是鸡鸣般的尖叫:“来者何人!”形骸一愣,虽觉此物恐怖恶心,却也不禁笑了一声。 那书橱人道:“唉,你怎地还笑?此人越是暴怒,越是痛苦,力气就越大,完了,完了!” 巨人果然大怒欲狂,朝形骸一扑,形骸身法迅捷,踏上一步,竟钻入巨人身下,一招“辉煌神拳”打中巨人丹田,砰地一声,那巨人体内满是邪法,正被这星知的神功所克,顷刻间,邪法被此拳驱散,皮肤寸寸撕裂,浑身鲜血如瀑,那脑袋一会儿涨大,一会儿缩小,巨响声中,这右脸变作了一滩血肉。 书橱人“咦”了一声,又惊又喜,道:“怎地怎地这样?” 孤鸣笑道:“大叔,告诉过你啦,我与爹爹都厉害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