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个人贩

    以往的调查一遇到这支部队时就卡住了。

    一旦涉及到日军部队，警察厅就没有权力调查了，而一旦把情况报给特高课，基本上就是石沉大海，听不到任何回信了。这些失踪的人大多数连普通市民都算不上，很多是乞丐或者流浪汉，失踪了根本没人注意。

    有时候，遇到市民失踪了，家属倒是很执着地寻找，但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刘星野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人失踪了，如果真是被送到那支给水部队了，那么，这支部队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呢？

    如果他们是一所秘密监狱，那么，把其他监狱里的地下党和其他反日人士转移到那里，还算可以理解，但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些流浪汉或者乞丐呢？这些人和反日活动八竿子都打不着边。

    渐渐地，刘星野心中产生一股怒气。

    即使这些人只是一些乞丐或者流浪汉，生命如草芥一般地卑微，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被抓走，连死活都不知道，至少他们还是自己的同胞，况且，从单从警察的角度来说，他也不能坐视这种现象不管。

    可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听到这支部队的情况，而又不至于引起松本的怀疑呢？

    刘星野翻到一页档案上，看到李二狗的名字。这家伙是个无赖，吃喝嫖赌，什么坏事都干，为了赌钱，连老婆孩子都卖了。

    刘星野看到，去年11月份，有人告发，说这家伙把两个小乞丐给卖了。后来李二狗因为其他事被抓，据他供认，他把两个小乞丐卖给了关东军给水部队的一个叫支仓的人。

    这是最近一个和这支给水部队有关的案子，刘星野觉得去年11月份发生的案子，离现在还算近，可以拿这个做做文章。

    他拿起电话，要杜明辉查查李二狗现在的情况。他估计像李二狗这种人，这两个月不可能消停，肯定得犯点什么事。

    果然，不一会儿，杜明辉打来电话，说李二狗不久前偷了东西，警察正找他呢。不过，像这种百十来块钱失窃的小案子，警察都不太热心，尤其是抓像李二狗这种常进出监狱的无赖，大家更没有什么兴趣了。

    刘星野要杜明辉马上把这家伙抓来。

    刘星野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杜明辉接替他，担任刑事科三小队的小队长。

    杜明辉什么话也没问，马上带人出发了。

    天还没擦黑，杜明辉几个人就像提小鸡一样，把李二狗扔到刘星野的面前。

    刘星野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感到说不出的厌恶。他说：“李二狗，这下你的麻烦大了。”

    李二狗对这种场面早就驾轻就熟了，他笑嘻嘻地说：“星爷，你别吓唬我，就百十来块钱的事儿，您把我送进大牢里，您算是救了我。瞧外面这大冷天的，我还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由头，到牢里过冬呢。不管咋说，咱哈尔滨大牢的房子结实，那墙厚的，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杜明辉踹了他一脚。“你少他妈嬉皮笑脸的。”

    刘星野说：“李二狗，就百十来块钱的事儿，你想进监狱还够不上资格，但是，又不能不惩罚你。这样吧，我就关你一天，不过不是在牢里，是在院子里站一天。”

    站一天？院子里？

    李二狗被弄糊涂了，心想这也算不上什么惩罚吧。

    “就站一天。”刘星野伸出一根手指，“当然了，衣服是不能穿了，只能穿一条短裤。”

    “啊——”李二狗叫起来，打了个寒战，“那不得冻出毛病来了。”

    “每隔一个小时呢，我会让人朝你身上泼一盆冷水……”

    “哎呀妈呀！”李二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星爷，就百十来块钱的事儿，我够不上受这么大的罪呀。星爷，我想办法还钱还不行吗？”

    “你真以为今儿把你叫来是为了那百十来块钱的事儿？你想想最近还干过什么坏事？”

    李二狗跪在地上，转动眼珠，想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脑。

    他苦着脸说：“星爷，您给提个醒呗。”

    “真想不起来了？”

    “真想不起来了，您给提个醒。”

    “你这家伙干的坏事太多了，难怪你想不起来。我就给你提个醒，去年11月份，你干过什么？”

    李二狗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星爷，都去年的事了，早忘了。”

    “忘了？那你还是去院子里站着吧，顺便清醒一下脑子，看能不能想起来。”

    李二狗慌了。“别，别，星爷，让我想想……去年11月份……难道是我偷了那只哈巴狗的事？”一看刘星野摇头，他赶紧说，“当然不是这件了。难道是我对小尼姑动手动脚那件事？那次我也没得手啊。”

    “行了，你也别瞎猜了，”刘星野一摆手，“李二狗，你说你干的这都叫什么事，连小尼姑你都不放过。我直接问你得了，去年11月份，你是不是把两个小乞丐卖给了一个日本人？”

    李二狗承认得很痛快：“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两人加一块还不到50块呢。不过，那是两个小乞丐，我卖他们是救了他们，总比他们大冬天在外面冻死强吧，他们现在有吃有喝的，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杜明辉照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他妈的干坏事还有理了。”

    李二狗捂着后脑勺，扭过头赶紧赔笑脸。“杜爷，我不是东西，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不过，我真是好心帮助他们啊。”

    刘星野敲敲桌面，让李二狗回过头来。“李二狗，你还记得那个日本人叫什么吗？”

    “什么名字……好像叫什么仓。”

    “支仓。”

    “对，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你说他是关东军给水部队的人，你怎么知道的？他那天穿军装了吗？”

    “没穿。”

    “没穿军装，你怎么知道他是军人呢？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关东军给水部队的人呢？”

    “我是听杨瘸子说的。杨瘸子跟我说，有个日本人要买两个孩子，我就把路边的两个小乞丐骗去卖了。那次他们来了好几个人，都没穿军装，不过，他们开的车是军车。杨瘸子说这个支仓是关东军给水部队的人，以前也向他买过人。”

    刘星野命令把杨瘸子也抓来。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杜明辉几个人很快把杨瘸子从大烟馆给抓来了。

    杨瘸子和李二狗是一路货色，都是街头晃荡的小混混。早年因为和人打架，被打瘸了一条腿，所以大家都叫他杨瘸子，久而久之，他真名叫什么，都没人知道了。因为瘸了一条腿，他无法像李二狗一样，干坏事的时候可以身体力行，所以，他就动歪脑筋，帮人牵线搭桥，赚点介绍费什么的。

    据杨瘸子交代，他是商会副会长胡长寿的翻译田力嘴里得知，那个支仓是关东军给水部队资料供应科的一名中士。他和支仓做过几次交易，都是买卖人口，他听说支仓也和别人做过这种生意，每次都是田力帮忙翻译。

    刘星野想，找田力调查恐怕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他是胡长寿的翻译，胡长寿是日本人眼里的红人，轻易不能碰。再说，田力只是翻译，不好抓他的把柄。不过，有了李二狗和杨瘸子的口供，他觉得可以找松本试探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