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保密规定

    看到刘星野想打退堂鼓，野岛赶紧说：“这样吧，星野君，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打开门，叫进来一个手下，要他陪刘星野聊天，然后，他自己走了出去。

    野岛来到隔壁的办公室，给松本打电话，说刘星野坚持要去731部队看看。

    松本沉吟了半晌。

    他对刘星野去731部队始终是存有疑虑的，但是，731部队接连发生血案，那边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如果近期不能破案，情况会变得不可收拾。

    关东军总部也发来命令，要求这边尽快破案。

    现在，除了刘星野，恐怕没人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想到这里，松本暗中叹了口气，跟野岛说：“就让他去吧。不过，要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办法，严格限制他走动的范围和接触的人员，尤其严禁他靠近北区。”

    “是，课长，我明白。”

    “还有，你尽量少说多做。刘星野这个人推理能力太强，你随口说出的话，他都可能从中推出很多东西来。”

    “是，是，课长说的是。”

    对这一点，野岛是深有体会的，刚才刘星野就从他的话里推出了另外两个案子的存在。

    “你要事先和他说清楚，那些是可以询问的，那些是严禁涉及的。”

    野岛一一答应。

    所有的注意事项，松本已经事先制定好了，他也清楚，刘星野不到现场是破不了案的。

    办公室里，野岛的助手香川没话找话地和刘星野聊天。

    刘星野心里明白，野岛是让这个助手监视他，不让他看办公室里的文件，他估计野岛这里应该有关东军部队番号的文件，一查就知道731部队到底是那支部队了，可惜，有香川在，他没法动手查看。

    刚才刘星野是以退为进，他知道如果一支部队里接连发生了三起连环血案，一定会引起关东军总部的重视，他提出的要求虽然让野岛为难，但他一定会答应，应该说松本一定会答应，因为松本也扛不住关东军总部的压力。

    刘星野估计，野岛这会儿现在一定在请示松本。

    其实，就算刘星野从野岛的介绍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他还是坚持要去731部队看看。现在，他对这支神秘的部队已经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何况，能进入到日军部队里面的机会微乎其微，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听野岛的介绍，那里的人大多是技师、技术员之类的，好像是搞机械的，可他们又和医疗有关，刘星野想象不出这支部队到底是干什么的。

    难道是飞机场或者兵工厂？

    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属于保密单位。

    对于机场，地下党不是那么重视，这主要是因为地下党关注的是敌人具体的扫荡计划，机场这种信息有些过于遥远了，暂时用不上，倒是苏联的远东情报组对此却是非常重视。

    这时，野岛回来了，说他已经为刘星野争取到了去731部队调查的机会，不过，只有一天时间。

    “一天时间？一天能干什么呢？”

    “星野君，能争取到一天时间已经很不错了，那地方一般人是根本去不了的。不过，即使只有一天时间，你也得遵守那里的保密规定。请你理解，星野君，那里毕竟是保密单位。”

    这些规定包括：

    只能和相关的人交谈，不能和其他人接触；

    只能谈和案子有关的情况，不能谈其他情况；

    不能打听部队的情况；

    不能随意走动；

    看到听到的情况不能向其他人说；

    ……

    刘星野一一答应。

    他笑着说：“好家伙，这个731部队比司令部的保密级别还高，上次去司令部调查，也没有这么麻烦。”

    野岛也笑着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支部队的保密级别确实比司令部的还要高，别人至少知道司令部在哪儿，而对这支部队，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下，刘星野的好奇心更浓了。

    “一天时间？野岛君，上次查高桥的案子还有三天时间呢？”

    “我们先查查看，如果一天时间不够，我再替你申请。不过，依我看这种申请很难被批准。”

    “也就是说，我们的调查必须非常有效率。”

    “是这样。不过，我认为一天时间对星野君来说应该足够了，不要忘记了，我们宪兵队已经接手十几天了，基本的调查情况都在报告里了，星野君只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做有针对性的调查就行了，所以，一天的时间看起来不多，但对星野君来说已经不少了。”

    “既然野岛君这么说，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野岛君，根据你的介绍，731部队是超级保密的部队，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我想他们内部也不希望这次调查搞的路人皆知吧？”

    野岛没明白刘星野的意思。“星野君，你的意思是指什么？”

    “野岛君，你觉得我穿着这身哈尔滨警察厅的制服，在那个军营里来回走动，会不会显得太引人注目了？”

    野岛一想也是，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上面交代调查要低调进行，不要搞得满城风雨，此前还没有满洲国官方的人进入过731部队，如果刘星野穿着警官制服进去，至少在731内部想不轰动都不行。

    他略微想了一下。“这样吧，星野君，我给你找一套我们日军的军官服装怎么样？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刘星野说好。“不过，在出发前，我得先回警察厅一趟，把科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很快就回来。”

    野岛答应了。

    刘星野刚要走，野岛叫住他：“星野君，你把那些东西带上。”

    他一指桌上的几个糕点盒子。“星野君，这些是送给你的元宵节礼物，上次过春节的时候，我还没什么表示呢。这是从老鼎丰买来的，据说是哈尔滨最好的糕点和元宵了。”

    刘星野提起桌上的几盒糕点，嘴里啧啧称赞：“不错，不错。野岛君，谢谢你了，我还打算下班后去老鼎丰呢，这一趟你替我省了。”

    刘星野赶回警察厅，把手头的事向杜明辉交代了几句，把糕点放在桌上，让大家分了。

    大家一听，根本不客气，七手八脚地打开盒子，拿起糕点就吃。

    刘星野赶紧说：“喂喂喂，你们属狼的，看一个个饿了好几天的架势，给我留点。”

    他很快就开车回到了宪兵队。因为警察厅离宪兵队很近，所以，来回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办公室里，刘星野换上野岛为他准备的一套日军少尉的军服，然后几个人走出来。

    上车后，香川坐在驾驶席上，野岛和刘星野坐在后面，野岛把一副眼镜交给刘星野，让他戴上。

    刘星野看见这是一副类似飞行员使用的那种把眼眶都包起来的眼镜，镜面是黑色的，两端有皮筋，可以直接套在头上。

    他把眼镜戴上，发现皮筋很紧，戴上后镜框把眼睛紧紧地包起来，眼镜片是不透明的，黑乎乎的，戴上眼镜就等于眼睛被蒙上了一样，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刘星野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和土匪绑票差不多，只不过这种方式看上去比较友好一些。

    汽车开动。

    野岛说：“星野君，你受点委屈，这也是为了保密。”

    “野岛君，我理解。”

    “其实，星野君，我要是你就不会想去那种地方。”

    “为什么？”

    “因为有些秘密知道了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听这话，刘星野把眼镜摘下来。“咱不去了行不行？野岛君，你这一说让我有点害怕，我觉得还是不去了。”

    野岛赶紧说：“星野君，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麻烦。何况，现在再说不去已经晚了，你的名字已经上报了，上面的人可不管你去没去，反正他们认为你已经去了。”

    刘星野假装有些懊悔。“野岛君，你这是把我拉进什么案子里来了？我好端端地等着十五以后再碰血腥的案子，结果被人拉进这个案子里。你这案子不仅血腥，连去查案都可能有麻烦，不去了还不行，这叫什么事！”

    野岛赶紧道歉：“星野君，你别生气，这都怪我胡说八道。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按照我交代给你的注意事项去做，我保证星野君一点事都没有。”

    “这话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

    听了野岛的话，刘星野这才又将眼镜戴上。

    现在，他对即将要见到的那支部队的兴趣更浓了。

    平常话不多的野岛，一路上却不停地在没话找话，刘星野知道野岛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搞清楚到底去哪。他还知道，他们这辆车故意在城里到处兜圈，目的也是为了搞乱他的方位。

    他索性把眼睛闭起来，这样反而让他的听觉更加集中。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野岛聊着天，一边凝神谛听着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