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刘家借粮

    宋翊回到四支队，越琢磨密信越窝火，他想起了上次二奎的事。

    那次，周俊和小马在马家坳遇袭，原来二奎也要跟着去的，但他却感冒了，动不了，所以就没去。联想到偷袭火车那次，也是二奎得到的消息，结果游击队差点被包围，所以，老田等人开始怀疑二奎。

    那次回到支队后，宋翊要找二奎谈话，副队长田三说支队长王海强把二奎叫走了。后来，王海强回来了，宋翊问二奎在哪，王海强说他找二奎了解他生病的事。据他看，二奎不像撒谎，后来两人在村外分了手。王海强还有别的事去忙，不知道二奎去哪了，他还以为二奎回来的呢。

    结果，到了下午还是不见二奎的踪影，一问其他人，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宋翊感觉不妙，带人出村寻找。在一个山沟里发现了二奎的尸体，他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宋翊赶紧把这个情况向关云天汇报。几个人分析，都认为二奎可能是敌人的内线，但敌人的内线不止他一个，至少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二奎的头儿。那人发觉二奎可能被怀疑了，就杀人灭口。

    不过，周俊提出不同看法，他认为也可能二奎是清白的，凶手杀他是为了杀人灭口，同时也是为了嫁祸于他。

    不管怎么说，队伍里还有敌人的内线是肯定的。问题是那个人是谁？

    宋翊调查了那天队员们的情况，看看谁有可能在村外，结果发现有不少人有机会，不过，其他人都有另外的人证明，倒是支队长王海强没人证明，因为那天他的警卫员小崔没有跟着他，据小崔说是王海强不让他跟着的。也就是说，那天王海强是一个人和二奎出村的，而二奎就是在村外被杀的。

    这里有两种可能，一是王海强杀了他，二是王海强离开后，凶手杀了二奎。

    从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看，凶手一定是熟人，所以，二奎才没有防备。另外，那个山沟虽然离村子不远，可是挺僻静的，平时去的人很少，如果不是熟人，二奎也不会跟着去那里。而据王海强说，他和二奎是在村外小树林里谈话的，没有去那道山沟，可是，这一点没人可以证实。

    这会儿，宋翊想起了二奎之死，他想难道那个凶手就是密信上提到的野猪？

    这时，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宋翊一看，是三中队长王虎。

    宋翊马上站起来。“王虎，你不是跟支队长去搞粮食去了吗？支队长回来了吗？”

    王虎气喘吁吁，一看就是急着赶回来的，他说：“政委，坏了，支队长回不来了。”

    宋翊吓一跳。“什么回不来了？你说清楚了，到处出了什么事？”

    王虎说他带着三中队十几个人跟着王海强和田三去搞粮食，可是去了好几个村子都搞不到，那些地主不是跑了，就是哭穷，说他们的粮食被日本人抢走了。

    王海强和田三一商议，觉得附近的村子恐怕搞不到多少粮食，他们决定再往前深入，到敌人跟前的村子搞粮食。大家有些担心，王海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不能让大家伙饿着肚子打鬼子吧。

    于是，他们就悄悄地往敌人的腹地进发。

    在老风口那个地方，他们遇到几个劫道的土匪。副队长田三建议不要管，他们有任务，如今深入敌人腹地，轻易不要暴露，但是，王海强不听，说即使在绺子那会儿，路见不平，他也得拔刀相助，何况现在他们是游击队了。

    于是，王海强一声令下，队员们冲出去，把土匪赶跑了。赶跑土匪后，他们才发现，救下的是一辆马车，马车上只有一个车老赶和一个原来坐在车里的小媳妇。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媳妇是刘家屯大地主刘万财的大女儿刘金花。刘金花是要回刘家屯的，没想到路上遇到劫匪了，幸好被王海强救下了。

    本来，王海强要带着队员们离开了，可是，刘金花死活不让，非要让他们跟她去刘家屯，说她爹会把粮食借给他们的。刘家屯是一个大屯，刘万财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大户，家财万贯，不过，游击队从来没有向他借过粮食。

    一来，刘家屯离鬼子据点近，不过五六里地。二来，刘家势力大，养了一些看家护院的，二十几号人，个个手里有枪，想要从他手里搞粮食不太容易。

    以前有过几次，绺子向刘家借粮，但都被刘万财拒绝了。有两次绺子进攻刘家屯，但每次都每占到便宜。

    尤其是第二次，土匪郭黑子领着八十多号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扬言平了刘家屯，抢走刘家二小姐刘银花做他的压寨夫人，结果打了半天，死了好些人，就是打不进去。后来，另一伙绺子满天星带人杀过来。满天星和郭黑子不对付，据说他是刘万财的把兄弟，内外夹攻，郭黑子被打退，从此不敢再惹刘家屯。

    其他的小绺子看见郭黑子都打不下来刘家屯，谁也不敢再打刘家屯的主意了。

    本来，王海强没想去刘家屯弄粮食，他倒不是怕刘家，而是没必要，万一打起来，把鬼子招来，任务就完不成了。不过，刘金花坚持要他们进村，说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爹不会不听她的。她这么一说，王海强也改变了主意。

    一来，刘家家大业大，粮食肯定有，如果能从他们那里借到粮食，游击队这几个月就不愁没吃的了。

    二来，没听说刘万财和鬼子有什么来往，虽然面上的来往是有过，但他从没有替鬼子做过什么坏事，也没担任过什么职务。据说，鬼子想要刘万财担任刘家屯的维持会长，但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只是一介村民，加上年纪大了，做这些事力不从心。

    不过，刘万财也对游击队保持距离。以前，游击队也曾经找过他，争取他，他同样找出各种理由推脱。游击队方面认为，刘万财只想保住他的家业，尽量哪头都不得罪，但也都不走近，属于可以争取，但不急于一时争取的人物。

    王海强一想，以前没机会和刘万财打交道，这回歪打正着，救了他女儿，这不正是一次机会吗？

    田三提醒他刘家屯不安全，王海强说老三，你什么时候胆虚了，咱们当绺子那会儿，哪儿不敢去啊？

    田三说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他们是游击队了，鬼子对绺子一般不大管，对游击队可是斩尽杀绝。

    王海强说没事，只管跟着我进村。

    田三说这个刘金花虽然是老财主的女儿，可是她克夫，嫁了两个丈夫都死了，这种女人就是不祥之人。

    王海强笑了，说老三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封建了，游击队的政治课你是白上了。

    见王海强坚持要去刘家屯，田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伙人跟着刘金花进了刘家屯。刘家屯是一个有3000多人的大屯子，屯里最气派的大院就是刘家大院。

    到了大门口，田三又犯嘀咕了，他说大哥，刘家光护院就20多人，比我们人都多，加上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万一刘万财翻脸，咱们可能会吃亏。

    王海强一拍腰间是双把匣子枪，怕什么，人多架不住老子的枪快，20几个人不过是两梭子的事。

    刘万财见了王海强，也吃了一惊。王海强名头够响，不管是当绺子，还是当游击队，刘万财没想到王海强竟敢到这里来。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显得很镇定的。他请王海强坐下，上茶敬烟，感谢他救了他大闺女。

    田三不放心，到客厅门外看了看，发现一些护院就围在客厅前后，他暗叫不好。不管这些人下在刘家动手，还是给鬼子通风报信，都够游击队喝一壶的。虽然，田三在村外留了两个岗哨，但他还是担心。如果刘家真要动手，两个岗哨根本不顶用，即使刘家不动手，去通风报信也可以走别的村口。

    也不知道支队长是怎么想的。

    田三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王海强倒是最放松的那一个，他谈笑风生，丝毫不见紧张。王海强说他们是来向刘老先生借粮的，刘万财又搬出老一套哭穷，说他家里粮食也不富裕。

    刘金花听不下去了，说爹，他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借他们点粮食。大闺女这么说了，刘万财咳嗽两声，说先吃饭。

    酒席上，刘万财只管劝酒，遇到借粮的话题就岔开。刘金花拿着酒壶，殷勤地给王海强倒酒，王海强来者不拒，倒多少喝多少。

    一开始，大家都有点放不开，可是，喝着喝着，其他队员也放开肚子吃喝了，毕竟他们好久没这么吃过了，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当绺子的时候了。只有田三忧心忡忡，没喝几口酒。

    吃过饭后，看看天色已晚，刘万财要人安排队员们歇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们被安排在一个小院子里，刘金花捧着一床被子进院，说是给王海强的。她刚要进屋，被田三把被子接了过去，说他来吧。

    刘金花还不想走，说大哥，我替你点两炮大烟吧。田三说咱游击队不兴这个，要她还是回去吧。刘金花站着不动，王海强发话了，说大妹子，酒不错，不过我们要歇了，你也快回去吧，刘金花这才离开。

    刘金花离开后，田三说大哥，他们就不该来刘家屯，既然来了，要完粮食，咱们就该走，不该留下来，万一刘家翻脸，咱们整个就被包圆了。

    王海强一拍匣子枪，说他们敢吗。

    你咋知道他们不敢呢，我看那个刘万财刚才一个劲地劝酒，没安什么好心。王海强说他多心了，刘万财这种人他了解，他他不敢得罪游击队，所以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田三说如果刘万财给鬼子通风报信怎么办，咱们也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这叫借刀杀人。

    王海强说不会，鬼子只要一来，刘家就脱不了干系，他更怕咱们出事，这次咱们就吃定他们了。

    田三说大哥，你不会看上刘金花了吧，她可是一个灾星，是克夫命。

    什么他妈的克夫不克夫的，老三啊，政治课你都白上了，还这么封建。我跟你说，刘万财不想借咱们粮食，想让咱们吃一顿就把咱们打发走，可咱们偏偏就不走，跟他耗着。他耗不过咱们，早晚得把粮食借给咱们。如果咱们现在走了，那才是真傻呢。

    田三说不过王海强，晚上其他人都睡了，他老是起来，在院子里到处看。

    第二天，刘万财还是如法炮制，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提借粮的事，王海强也沉得住气，大吃大喝，打麻将玩得不亦乐乎，看他的架势，算是住这里了，刘家两个闺女左右伺候着，田三几次提醒王海强，他就是不听。

    过了两天了，田三一看这样耗下去不行，就算刘家不想翻脸，村里保不齐谁跑去给鬼子报信呢。他要三中队长王虎赶紧回大队部一趟，汇报情况。

    队部，宋翊听了王虎的汇报，立刻就急了，说你们咋不把王队长拉出来呢。王虎说谁也劝不动他，怎么拉。

    宋翊赶紧集合另外两个中队，火急火燎地赶往刘家屯。

    在老风口，队伍正遇上赶着大车的王海强一伙人。

    王海强说老宋，你咋来了，知道我弄到粮食了，前来搭把手？

    宋翊往马车上一看，可不，满满两大车都是粮食。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想，王海强运气怎么这么好，住在地主家里两天，怎么就没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