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御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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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水寒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去了皇宫。 刚进宫,就听说父皇吐血倒地。 犹豫片刻,他又转头走向太医署。 果然今日的太医署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整装待发。 “沈御医,父皇可有大碍?” 沈晨放下手中的医书,起身行了一礼。 “回禀寒王,圣上怒火攻心,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秦水寒点了点头。 怒火攻心,父皇会被何事所扰? 最近的大事也就是甄蔷杀害龙嗣一事。 秦水寒垂着眼眸,十分不屑,在他眼里,那是父皇自找的。 不过既然如此,秀女一事,他也不想再做纠葛。 返回府上。 秦水寒又换下官服。 “管家,那女子安排在哪里了?” “王爷,老奴暂且安排在了西边的客房。” 秦水寒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玄色衣袍愣了片刻。 曾经喜欢的衣裳还放在依依的卧房中。 他想去取,又不敢去取。 依依喜欢和自己一起穿天青色系的衣裳,老是满脸兴奋地说是情侣装。 真不知道这个词是从哪里听来的,明明伉俪服或是鸳鸯服更加贴切。 那时他总会打趣林依的古文功底不行,但林依只是吐吐舌头偏要说情侣装。 “管家,去订几套蚕丝棉绫和丝麻绸缎,不要天青色,其他颜色各做一套。” “是,王爷。” 秦水寒的心依旧被什么堵着,需要不停地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疾步往西边的客房走去。 第二间客房还点着灯,多半就是住在这间了。 玄风敲了敲门。 屋内之人立马打开了门。 “你是葛静瓷?” 葛静瓷点了点头,福了福身。 “妾身拜见寒王殿下。” 说完她又侧了侧身,向后退了一步。 秦水寒也没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他坐在主位,冷冷地盯着她。 的确是美女,只是在他心中,没有人比依依美。 “祖籍何处,家中关系,三代内可有亲戚在朝中做官?一一道来。” 葛静瓷有些蒙圈,一路选秀,都是这些问题。 没想到寒王也是相同的流程。 她机械地答道:“妾身出生瓦岗县,今年十九岁。父亲是瓦岗县尉,三代之内没有任何亲人在朝中做官。” 秦水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不必自称妾身,本王也没有问你年龄。父皇只是把你赐予本王,但本王不会将你收入房中。你可听明白没?” 葛静瓷僵立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听见了…只是不太明白寒王殿下的意思…” “就是你要执意留在寒王府,本王自不会拦着你。但是对你而言,就如同打入冷宫一般。愿意你就在此孤老终生吧。” 突然葛静瓷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想再问些什么,又突然神色暗淡下去。 这个表情的变化倒是引起了秦水寒的注意。 “你有何想问的?” 葛静瓷鼓起勇气看向他,虽然自己是冲着选秀而来,但对秦明帝的几位儿子,多少是听过一些传言。 寒王的相貌最为出众,也是性子最为薄凉的一位,但据说娶了寒王妃后,变得十分有人情味。 可惜寒王妃不久前遇刺。 “寒王殿下可是不喜欢小女?” “本王为何要喜欢你?” 葛静瓷眨了眨眼,这话也没有毛病。 大秦国风开放,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只是穷苦人家。 相反很多富贵人家都是默许自由恋爱。 “若小女的父亲身居高位,寒王殿下会喜欢小女吗?” 秦水寒的不耐烦已经溢在了脸上。 “你就只有这些喜不喜欢的问题?” 他直接起身,不想再和她多说一个字。 “寒王殿下请留步!” 葛静瓷突然拦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秦水寒本能地后退一步,眼神中露出危险的信号。 他不喜欢陌生人离自己这么近! 玄风上前一步,知道主子不悦。 “寒王殿下,小女不想进宫,也不想…嫁给您…” 这话倒是出乎秦水寒的意料。 他犹豫片刻,又坐回到椅子。 葛静瓷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看着他。 眉眼疏冷,气势逼人。 “非要本王一句一句的问?” “不不不,小女…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水寒叹了口气,叫自己留步,不就是为了坦白从宽? 这会耐心听她说话,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愚蠢也是有限度的! “捡重点说。” “小女是家父逼着来选秀。小女有心仪之人……” 秦水寒冷冷地打量着她,美艳绝伦,不过蠢萌的眼神看着的确不像是蛇蝎美人。 “你父亲贪图荣华富贵,希望你能改命高嫁被父皇相中,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你的心仪之人肯定身份地位并不高,入不了你父亲的眼。” “寒、寒王殿下,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 秦水寒睁睁地盯着她,果然美貌和智慧难以兼得。 除了依依。 他盯着她,但眼中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葛静瓷被他盯着浑身发毛,不觉身子往后倾了几分。 “若寒王殿下改了主意,要将小女纳入房中。小女也不会不从…” 葛静瓷的眼眶发红,觉得莫名的委屈。 这位寒王阴晴不定,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水寒的思绪回到了当下。 突然他好想仰天长啸。 “本王真的对你没有一点兴趣。” 说完,秦水寒起身走了出去。 他默默地走到景涵阁的院门口。 虽然院内的铜羊灯通明,但最深处的卧房却是漆黑一片。 他站了许久。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咕咕—— 秦水寒的肚子叫了起来。 玄风拧了拧眉头,主子身子要紧! “主子,该用膳了。” 秦水寒转过身,没有理会玄风,而是看向刚才赶来的程贤。 “何事?” 程贤咽了口唾沫,觉得来得真不是时候。 “王爷…王妃的实验屋内,有很多田鼠,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水寒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景涵阁的最南边。 那个新建的小屋就是依依的实验屋,他并没有进去过,因为依依从不让人进去。 他知道她喜欢在那间屋子捣鼓药,有时还和碧月一起拿到院子中研磨晒干。 身上时常会带着淡淡的药味,但肯定都是香味。 依依不喜欢苦味的东西。 他闭上眼猛地吸了几口气,春天过去了,已是初夏时分。 照理说早就过了最寒冷的时候,但他的心却十分寒凉。 “放生吧。” “是,王爷。” “玄风,让风影阁的人去查一下葛静瓷。” “是,主子。” 玄风转了转眼珠,估计不久就可以听到朱天画的吐槽了。 最近主子的确下达了许多指令。 又过了三日。 秦明帝终于一如既往的上朝。 “朝中不可以一日无后。” “陛下,微臣恳请立储君。”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常,只不过相对于行军打仗和赋税和徭役,又多了立后和立太子之事。 秦水寒默不作声,心想二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何时处理秦哲呢? 他快要按耐不住,已经隐忍了太久太久。 何时可以出现一个合适的契机?! 秦焕耷拉着脑袋,父皇就是个骗子,让自己查案,结果又不让自己插手。 又让跟着珍大人学习,结果完全搞不懂。 自己不适合查案,但这些日子他也在努力得学习治国安邦之法。 他转头看了一眼秦水寒,太子之位,怎么可能争得过他! 秦水寒知道秦焕的心思,新晋副丞相厉宽言才刚刚提及立太子一事,他就立马站立不安。 登上太子之位又如何? 京城南边的原太子府还是依旧豪华霸气,和庶民二字毫不搭边。 除了空空的匾额之处没有“太子府”三个字,一切都如同往常。 秦哲虽然被贬为庶人,但依旧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殿下,属下打听到甄皇后目前在掖明宫。” 秦哲冷笑一声。 掖明宫。 母后是很难翻身了,和自己一样,不过幸好舅舅打算控制永济渠。 父皇应该不会处死母妃吧! 但是自己该何去何从? 秦哲想投奔甄巍志,但又舍不得京城的繁华。 他拿着布条,包起一块猪肉,向祥瑞扔去。 “殿下,还有一事——” “说吧。我知道是坏消息。是不是父皇立秦水寒为太子了?” 关盛摇了摇头。 “据说圣上在朝堂放言短期内不会立太子。” 秦哲眼前一亮,难道父皇还是对自己不舍? 突然他笑出了声。 “我还有机会。” 关盛的话如鲠在喉,圣上的原话是自己正直壮年,不急于立太子,似乎没有对殿下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情感。 秦哲收敛了笑容,扫了关盛一眼。 “那是何事?” “韩贵妃被册封为皇后,册封大典会在五月初三举行。” 秦哲紧闭双唇,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还是倍感失落。 “知道了,再去拿几块鸡肉。” 不过甄巍志在永济渠周边的小动作自然也在秦明帝的预料之中。 但是更让他头疼的是西境的戎人挑衅不断。 今年是怎么了? 真是个多事之年。 “父皇,儿臣愿前往西境,助杨将军一臂之力。” 窸窸窣窣的朝堂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寒王要出征西境,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沈天昊依旧不语。 厉宽言不敢再语。 大家都清晰的记得秦明帝当众发怒的样子。 虽然没人指望他御驾亲征,但寒王是有目共睹的天选之子。 西境,常年风沙肆虐,环境极其恶劣。 万一倒在途中该怎么办? 他可是大秦的希望! 白启然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寒王从没说过要去西境,这完全不在计划中! 秦奕更是一头雾水,五哥为何突然提出要去西境? 秦明帝也皱紧了眉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 “寒儿,散朝后来朕的御书房。” “是。” 秦水寒跟着秦明帝坐上了后面的步辇。 他完全抑制不了内心的激动。 事态似乎都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南疆国的服饰,昨夜全部运到府邸。 今日就传来了西境的动乱的快报。 秦哲的死期终于来了! “落——” 秦水寒收了收神,走下步辇。 “寒儿,你为何要去西境?” “父皇。儿臣只有南疆的对战经验。但众所周知,南疆是个小国,那些经验完全不可对抗瓦拉那样的强国。” “你还想征战瓦拉?” “儿臣身上留着父皇的血脉。” 秦明帝一时语噎,自己又何尝不想亲征瓦拉。 “西境不比南疆,那里的戎人十分彪悍。” “为了大秦的疆土,儿臣不怕死。” 秦水寒的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明帝叹了口气。 “你想当太子吗?” “不想。” 气氛变得沉默。 “为何?” “儿臣不怕死,但怕累。” “……” 秦明帝皱了皱眉。 “处理政务固然劳累,但谁不想登上帝王的宝座?”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处理政务不累,但是处理后宫的关系太累,他心中满是不屑。 甄蔷固然该死,但这一切也是父皇自找的。 也许不算荒淫无度的帝王,但父皇的选秀之举,绝对是秦朝历代帝王中最多的一位。 “父皇,儿臣真的不想。” 又是一阵沉默。 “朕御赐的秀女如何,可还满意?” 秦水寒微微一愣,这些日子完全忘了这茬事了。 “不满意,儿臣对她没有兴趣。” 秦明帝冷哼一声。 “对朕御赐的东西不满意?!” 秦水寒咽了口唾沫,父皇处在发怒的边缘,但他自己也很生气。 “没有人可以取代儿臣的寒王妃。” “……” 秦明帝大笑一声。 一个女人而已,太没出息了! “朕给你十万精兵,三日后去西境!” “多谢父皇。” “滚!” 秦水寒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秦奕等在门口。 “五哥,你是来真的?要去西境?” 秦水寒点了点头。 “五哥!” “我意已决。” 秦奕眉头紧锁,下垂着嘴角,半天憋出一句。 “白大哥和左浩然已经往寒王府上赶了。” 秦水寒点了点头,示意秦奕上马。 “小七,我长话短说。三日后去西境,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五哥…什么没有时间?” “三日后去西境,你帮我个忙,朱天画会找人冒充我。我要杀了秦哲。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 秦奕点了点头。 杀秦哲,他全力支持。 这些日子,五哥肯定夜不能寐每时每刻都想着报仇。 他也希望快些做个决断,五哥可以快些恢复! 回到寒王府,果然白启然和左浩然已经等在书房。 两人都拉着脸,一脸苦相。 “寒王!” “寒王…” “二位不用担心。这只是战略性离开。” 左浩然一脸不信。 “寒王诓人。您是逃避!” 秦水寒抖了抖嘴角,但这逃避二字的确击中了他的心。 他的确是在逃避,或者说是求死。 西境凶险,对于专研政务和熟读史书的秦水寒而言,怎么会不知道前去的风险。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 “目前朝中局势混乱,甄蔷一族肯定不会安分。甄巍志肯定会在永济渠沿岸作威作福,我不在的日子,就靠你们了。” 白启然皱起了眉头。 寒王说得不错,虽然甄巍志没有兵权,但作为涿城的郡守,也积累了多年的势力。 涿城不好对付。 左浩然一时语噎。 “真的?寒王,您不是……” 秦水寒努力拉了拉嘴角。 这个笑容在左浩然看起来,并不亲切。 每见一次,他觉得秦水寒的状态都比上一次差,双眼凹陷,眼神更加凶狠。 从刚才开始,秦奕就一直沉默。 这是白启然和左浩然没见过的奕王。 突然传来一阵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