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战斗（一）
“如果你不能很好的引导出自己的情绪，就用这个东西。”泰勒将一个简陋的小雕像塞到林末央手中。 这是个用木头和野兽的牙齿雕刻之后装饰起来的东西，像是个小小的图腾。 这东西扔到地摊上都没人要，做工粗糙，造型拙劣。 泰勒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擅长手工，但是这东西能用不就好了？” 林末央拿着图腾在手里晃了晃，问道:“这个东西怎么用？” 泰勒指了指图腾的中部，林末央这才注意到图腾的中央位置有一道刻意划出的凹槽。 “沿着这个槽掰开，里面有药粉，把药粉吃下去。”泰勒说道，“里面是萨满祭司的秘密配方，能够使人变得狂暴好战，充满攻击性，我觉得应该和愤怒的效果也差不多，放心，材料大多数是蘑菇，纯天然制剂。” 林末央明白了，这就是萨满祭司常用的迷huan药或者说药粉之中的一种，这种药粉的作用就是让人嗜血好战。 “有这种东西就该早点拿出来啊，而且为什么要装在雕像里，做成药剂不是更方便携带吗？”林末央收下了小图腾，他还以为这个图腾是用来加持某种战斗buff的，结果只是个装饰性的容器。 “你的愤怒状态会对你的记忆和性格造成损害，我不能保证这种药物导致的狂暴状态是否会造成更严重的损害。你还是得自己尝试激这种状态，万不得已的时候再使用这种药粉吧。以及，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么难看的图腾吗！这是传统！传统！”泰勒气急败坏地申辩道，作为萨满，她的手工技能坏到不行。 喷泉喷出的水流都被泰勒支配住了，水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大水球中，而大水球里已经全是气泡，正在不断地翻滚。泰勒要不断注入冷水才能降低这个水球的温度，否则她不知道菲尼克斯会在多少时间之内将这个大水球蒸掉。 菲尼克斯其实也不好受，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智慧，沸腾的水化为蒸汽包裹着他，他像是在蒸一个温度数百度的桑拿。他的不死鸟形态会放出高热，但是这些热量并不会伤害到他自己，他本身依旧是**，这些携带着热量的水蒸气被水球牢牢锁在他身边，不能散去，高达数百度的水蒸气灼伤了他的皮肤和血肉，又被不死鸟的恢复力愈合。 强烈的痛苦让菲尼克斯在水球之中放声哀嚎，他就像被放在高压锅里的鸭子，每呼吸一口，灼热的水蒸气都灌进肺里，他的肺已经被蒸的熟了一半。 菲尼克斯一直在这样的剧痛中保持着清醒，一旦失去意识，驾驭着的不死鸟力量就会失控，他就会被彻底蒸熟。 但是这个少年却在这样的痛苦中看到了胜机。这个水球蒸的度远远高于泰勒注入新的水流的度，这不过是少女的挣扎，他的痛苦是暂时的，但是他将带给这个萨满少女的死亡是永久的。 “末央，准备好了吗？”泰勒牙关紧咬，嘴唇几乎绷出血来，她没有试过用自己的技法困住一个神话种，对常人而言足以致死的情景，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只是暂时的困境，甚至不算困境，他只是在看着泰勒垂死挣扎而已。 对付神话种不能使用直接杀伤性的魔咒，而要使用间接伤害性的魔咒，魔咒不能伤害到神话种，能伤害他们的是，热，动能，冲击。从科迈拉就可以看出，他们免疫所有魔法形式导致的伤害。 但是要怎么杀死一只不死鸟？眼前这个少年浸泡在沸腾的水球中，可他早已不是凡人，他是人形的不死鸟。 银秃鹫学院讲究与时俱进，但是学院的教授们一定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魔咒所能达到的效果还不如枪械。 对付一个怪物，要用另一个怪物，神话传说中那些杀死神话种的英雄人物们，大多不都是拥有神血的怪物吗？ “没办法！”林末央努力想要激体内的力量，可这种感觉跟便秘一样，靠挤是绝对挤不出来的。 “要不，琳菲小姐帮帮忙？”林末央试探着问道，同时他向莉莉尔打了个眼色。 琳菲是个精灵，她并没有理由帮助泰勒这样的人类，之前她救助林末央，完全是因为林末央帮她解决了诅咒的问题，但是泰勒和格林对于她而言就仅仅只是两个普通的人类，和她既没有关联，她也没有一定要帮助这两人的必要。 林末央给莉莉尔打眼神的原因就是想让莉莉尔去劝劝琳菲。 “我拒绝，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琳菲不出意料地拒绝道，“这是人类之间的争端，我没有参与的理由。” 琳菲决绝的话语把所有可能性都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林末央从口袋里掏出了小雕像，掰断了雕像的身躯，雕像是中空的里面装满了红色的粉末。 “要不别吃了，我们现在撤退应该还来得及吧？”莉莉尔看着雕像里的红色粉末，只要一口就能激人的战意和疯狂，而这些战意和疯狂都能被转化成林末央的战斗力。但是这里有个问题，即使是平常的愤怒都会让林末央失控，而在失控后的林末央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的性格乃至记忆都会被这种力量改变。 林末央不能控制这种力量，他要是吃下这药物，等于将身躯和精神都交给了完全的疯狂，先不说疯狂能否引出和愤怒同样的力量，这种更加强烈的情感是否会对林末央造成更大的伤害呢？如果林末央像忘记茉伊拉一样，把她也忘记了呢？ 莉莉尔从没在意过泰勒和格林的死活，她更在乎林末央的感受。 “不，泰勒和格林都在全力奋战，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林末央拒绝了莉莉尔的提议，他现在勇敢地不像他自己。“放心，我会努力的，这肯定是最后的手段。” 林末央不傻，明眼人都能清晰分辨疯狂和愤怒的区别，他体内的那枚戒指能够将情感转化放大，成为力量，愤怒是不论敌我的狂暴力量，那么疯狂呢？林末央猜测之所以自己当时没有攻击莉莉尔，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有着对莉莉尔的爱。 水球在逐渐缩小，泰勒已经尽力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水源全部投入到了水球之中，但是菲尼克斯的产热能力真的太强了，泰勒已经在计算得把这家伙扔进多大的水库里，才有可能将他的制热能力压制住。 “别坚持了，你的力量和咒语并不能制造水流，你已经输了。”菲尼克斯已经恢复了说话能力，水球连他的身体都已经覆盖不完了。 一对火焰构成的翅膀影子在菲尼克斯的背后浮现出来，这个少年手臂信手一挥。 汹涌的蒸汽爆散开来，他一口气蒸了剩下的水分，灼热的水蒸气膨胀开来，出类似爆炸的闷响，四散的水蒸气在空气中降温，再次凝成白色的水雾，将菲尼克斯的身体包裹在厚重的白色雾气中。 泰勒身体一震，冷汗沿着她的额头流淌下来，她的脸色和嘴唇都变得苍白起来，萨满咒术对神话种的效果不错，但是萨满咒术极其耗费精神力，泰勒现在看东西都带着残影。 “好了吗，末央？”泰勒问道，她没有时间回头去看背后的场景，她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四散的水雾，提防着菲尼克斯的突然袭击。 没有回应，身后的林末央像死一般的寂静。 眼前的水雾忽然爆开，一阵强烈的暴风从水雾的中心爆出来，水雾被摇曳的暴风吹散，露出了菲尼克斯的躯体。 这个少年的躯体散着红润的光泽，一头金湿漉漉地耷拉在他头前。这个少年现在看来真的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气色，要是换个喜欢正太的家伙，早就被他这幅模样迷的神魂颠倒了。 泰勒却知道他身上的红润是烫伤的伤痕，但不死鸟给予他的恢复能力实在太强，他的身躯已经从严重烫伤中恢复，只是像洗了个热水澡一样。 “看到了吗？”菲尼克斯向泰勒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躯，有小正太勾搭御姐之嫌，可这具秀色可餐的正太躯体只让泰勒感到了深深的畏惧和恐怖。 菲尼克斯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身上的红润正在飞褪去，那些本来应该被煮熟的**组织重新焕出生命的活力。这是最可怕的现象，不死鸟提供的恢复能力并非是用长出的新组织来代替旧组织，而是让已经失活死去的旧组织复活。一如不死鸟于灰烬中重生一样，他并非是拥有强悍的自愈恢复能力，而是他的身躯会“复活”。 “这就是神话种的力量，人类的另一种进化方向，不同于科技的进化，直接将规则和概念与**相融的技术。这是神的奇迹，圆桌议会的确掌握着黑暗中的权柄，但那只是人类的权力而已。”这个少年朗声高唱，但是他的神态与基普林那种狂热不同，这个少年不相信神灵，他只是在赞颂神的力量，他不尊重神。 泰勒也并不意外，如果有一天她也能掠夺神话种乃至是神灵的力量，那么她也不会信仰神灵，人只会祈求自己想要却又难以得到的东西。萨满之道如此，做人做事亦如此。 因为唾手可得而不会感恩，因为被人付出而忘记给予。他陶醉于力量本身，而忘记了力量的来源。 “你们已经做到了你们该做的，我并不仇恨你们，你们给我造成的伤害毫无意义，所以我不会深究。你们证明了自己的孱弱，也证明了我们道路的正确。离开吧，之后你们都会成为神的子民。”菲尼克斯向泰勒展示着自己的怜悯，在他看来，这群人还在固执地坚持人类的力量，甚至恐惧神灵的能力，想要抹杀这样的宝藏。 “聪明，但是眼界不高。”菲尼克斯伸手，泰勒能感到热浪就在她的眼前，并非火焰，而是纯粹的热量，空气被扭曲成了波浪状，只要吸上一口，就足以让泰勒的肺变成半熟状态，但她可没有菲尼克斯那样的恢复能力。 “啊……那就……让我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泰勒手臂，泰勒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就被扔向了后方，落到了莉莉尔的怀里。 “你得跟我保证，你那种药没有副作用，不然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莉莉尔抱着泰勒，一张俏脸上像结着霜。 “好了……别搞这种……空洞的威胁……带着泰勒去避难！我……感觉快……撑不住了。”林末央说道。 泰勒也知道林末央撑不住了，这个青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每次说话都伴随着巨大的喘息声，一头巨兽在他的身体里潜藏着，但是现在他正在努力唤醒这头巨兽。 “哈，这又是什么样的力量，我原以为你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可是现在看来，你最后还是要借助这种难看的东西？你该不会相信人类真的可以靠爆种解决一切吧？”菲尼克斯嘲讽道。 林末央睁大了眼睛，努力晃了晃自己的头。 “末央，你没事吧？好像很难受？”莉莉尔看到林末央的模样，她难过地问道。刚才菲尼克斯挣脱水球的时候，林末央就一仰脖吞下了药粉，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犹豫。 “没事儿，就是劲……有点大！你们快走，离这里越远越好！我……快控制不住了。”林末央厉声道，这种药粉的效果真是明显，现在林末央的视野里完全是一片血红，菲尼克斯的身影在他眼中晃得像个水中的倒影，光是看着就让林末央感觉快要吐了。 “瞧瞧你那样子，一点都不优雅，把自己搞得那么痛苦，就为了得到这么一点卑微的力量。你还敢说锋龙和你没有错吗？”菲尼克斯说道，虽然这么说，但他依旧做好了完全的戒备，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危险度感应正在不停地上升，虽然他现在还很虚弱，但是强度上升得飞快。 “别开玩笑了，锋龙错不错，关我什么事。”林末央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不然他真的没办法保持自己的理智。 “那你这么狼狈的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菲尼克斯问道。 “还能为了什么，这不是废话么，为了那几百条人命！我知道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人命对你们来说就是数字，你们杀过的人比我见过的都多，我知道了，闭嘴吧！我就是没格调，我就是没出息。”林末央喘着气，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滴到地上。 “多难看，这就是为了几百条人命的英雄的姿态吗？我想，我明白了。你的力量就是渺小人类的力量，面对绝望之时毫无希望。”菲尼克斯看着林末央狼狈的样子，这并不体面，他居然会将这样的人看成是威胁？这个人根本不像是能做大事的样子。 看来不仅是他之前看走了眼，连锋龙都看走了眼。这种人何德何能成为他们最大威胁的代理人？ “这就是他的姿态，有问题吗！？”质问声从天而来，菲尼克斯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娜塔莎自高空降下，她靠近了目标坐标之后就自己割断了降落伞绳，降落伞面在她身后展开，这个女人向着地面笔直落了下来。 “朝圣者！？你们可真会抓住时机。”菲尼克斯站直了身子，他不需要娜塔莎自曝家门，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朝圣者那群疯子还能有谁。 娜塔莎没有搭话，这个少女行云流水般地从腰带上取下了两枚手雷，她甚至没有拉环就在空中狠狠扔向了菲尼克斯。 她正处于兽化形态，扔出的手雷比榴弹枪射出的榴弹还要快，两枚手雷带着尖锐的呼啸钻到了菲尼克斯的身边。 没有拉环的手雷非常稳定，前提是菲尼克斯的身边温度没有高到那种程度的话。 手雷在菲尼克斯的面前自动脱了环，菲尼克斯瞳孔一缩，他能看到细如丝的东西，自然也能看到为什么手雷会自动摆脱拉环。 两根细如丝的丝线缠在手雷的拉环上，一个简单的把戏。 两枚手雷轰然作响，爆炸带出的巨大冲击狠狠撞上了菲尼克斯的身躯，将这个少年单薄瘦弱的身躯向后抛去。 娜塔莎娇小的身躯落到了林末央的身边，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但是她经过了极端的强化，从坑里站起来时只是拍了拍肩膀上的灰，接着就是两记带着呼呼风声的耳光，左右开弓打在林末央左右脸颊上。 “还醒着吧？”娜塔莎可没顾及林末央口吐白沫的样子，她第一时间就是揪住了林末央的领子。 林末央抬眼看了看娜塔莎，他挤出了一个恍惚的笑容，他依稀分辨出了眼前的人。 “啊，是你啊，娜塔莎小姐，伤好的差不多了吗？” “有空贫嘴，没时间对付这种废物吗？”娜塔莎松开了林末央的衣领，她抽出了背后的步枪，打开保险，向着菲尼克斯扫射。整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看菲尼克斯的方向，而是冷着脸看着林末央。 “这样杀不了他，你快去避难吧，我不知道自己的清醒还能保持多久。”林末央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再清醒些，可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就像有人按着他的头往装满鲜血的大桶里塞。 “我知道杀不死他。”娜塔莎打空了一个弹夹，随手从背心上的搭扣里取下另一个。她的身上挂满了武器和弹夹，就是这样还能露出苗条结实的胳膊和大腿。 “我会给你提供援助火力，这是我的任务。”娜塔莎拍了拍林末央的脸，“别每次看到你，不是在哭就是在流口水。” “好吧好吧，让莉莉尔他们离远一点。”林末央的话已经变成了呢喃，他的理智已经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们刚才就撤了，你的小舔狗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很有判断力。”娜塔莎说道，刚才在空中，她就已经看到莉莉尔带着泰勒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撤离了。 “你总是这么招惹女孩子的吗？”娜塔莎从腰带上取下两枚震爆弹，她问道。可是没有回应，林末央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 “哼，真是个傻子。”娜塔莎随手扔出了震爆弹，同时抽身远离了战场。 “雒冥凯，命令飞机降低飞行高度，作战计划改变，把我们所有的辅助装备装填上弹。” “我们的娜塔莎小姐不亲自上场吗？”雒冥凯的声音在通讯器里传出。 “接下来的战斗，我可插不上手。”娜塔莎说道。 在战场上，一团冲天的火焰正从菲尼克斯的位置燃起，热风撼动着娜塔莎的防护。 “不如从降温开始吧。”雒冥凯在通讯器里腹黑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