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叶蓉

    叶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潜意识里感觉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在体内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蔓延，咬了咬牙说道：“按照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是我的生命可能只有一段时间了？”

    林谦嘴唇微微的颤抖，片刻之后轻轻的说了四个字：“最多三年！”

    叶光看向窗外，傍晚的天空黑的很快，仿佛一块黑色的幕布，压迫着一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的说道：“去喝点吧。”

    林谦点点头，说道：“我叫一下叶蓉。”

    叶光艰难的笑了笑。

    两个人出门之后随便在街边寻了一家小店，点了东西坐下。

    过了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但眼睛很大，极为明亮有神，扎着一个清爽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很开朗机灵的样子。

    看见女孩进门，林谦招呼了一声：“叶蓉！”

    在孤儿院叶奶奶的回忆之中，叶蓉和叶光两个人差不多是同一天时间来到孤儿院之中的，同样不知道父母，不知道身世，因此两个人也都跟着抚养他们长大的叶奶奶的姓。林谦比他们大几岁，叶蓉和叶光算是真正的一起长大，叶蓉如今也上到了高三，不过现在和叶光不在同一个班。

    叶蓉笑着对林谦和叶光挥了挥手，快步走过来坐在了叶光的身旁。刚一坐下，便急匆匆的说道：“听说叶光今天又晕倒了。”叶光无奈的笑了笑，但是叶蓉又看向林谦，问道：“你在电话里面说要说什么事情？”

    林谦看了看叶光。

    在叶蓉来之前，叶光已经是一大杯酒下肚，这个时候看着杯中之物，心中一股悲哀萧瑟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只能再活三年了。”叶光说道。

    自从有记忆之后，便是伴随着晕厥的症状，叶光自然是一直在经历并且熟悉了周围那些人看着自己眼光之中那些或者惊惧，或者怜悯，或者悲哀或者讨厌的情绪。小时候也经常因为这怪异的症状而惊恐害怕，尤其是看到周围的人和自己不一样，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例外，是一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人，叶光甚至做过许多无所谓，现在看起来十分幼稚可笑的反抗。也曾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心灰意冷，不想继续自己的生命。

    只不过幸好那个时候有林谦保护他不受别的小孩子欺负，有活泼开朗的叶蓉不在乎那些事情陪他玩耍，还有叶奶奶照顾。而且童年记事起之后，叶奶奶便一直带领着他到处看病，去那些大医院之中检查，到最后一直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这让当时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叶光自己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想普普通通的活着，然后可以普普通通的活着，这可真是人生一大幸运的事情。

    叶光很早之前便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一直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准备的，接下来的人生，大概便是学习，然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照顾叶蓉，照顾叶奶奶，在林谦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帮助他。

    这就是叶光对人生所能看到的将来，和为之努力的目标。最开始的他看不到，被那可恶的晕厥的症状纠缠，后来勉强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并且可以继续下去。然后可以看到，结果这样的时间却是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就再一次宣告毁灭了。

    也不是什么高远的志向，也没有任何想来不对的地方，但是就是不行了。

    叶光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让辛辣的酒精刺激着神经。

    在叶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叶蓉愣了愣，却是没有对叶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对面的林谦，大大的眼睛流露出问询的目光，嘴巴紧紧的抿着。

    林谦将今天下午的事情，简略而又清楚的给叶蓉说了一遍。

    林谦这边刚说完，叶蓉还没有说什么，便又看见旁边的叶光喝完一杯酒之后，又开始哗啦啦的往杯子里面倒。

    叶蓉不客气的在叶光的后脑袋上面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

    叶光这边手里把酒杯放下，纳闷而疑惑的看着叶蓉，虽然他对这件事情非常熟悉，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在现在这个有着特殊事情所以气氛也比较特殊的情况下，叶蓉竟然第一时间还是像以往那样拍了自己。

    “你在干什么？”叶光这一会儿已经是三杯酒下肚，脑子里有一些糊涂了，有些木讷的看着叶蓉，瞪大了眼睛问道。

    叶蓉其实倒也没有多想，完全是因为看见叶光在那里装作豪气冲天的样子把酒当水喝，下意识的就拍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却是稍稍有一点愧疚，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叶光却是说完一句话，也没有多想别的，又转过脑袋又往胃里面灌酒精去了。

    叶蓉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去理会别的，而是看向林谦，认真的问道：“现在这件事情只能接受了是吗？”

    林谦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诊所虽然不大，但是今天下午用来检查的都是非常普遍而且通用的基本仪器，就算是去大医院里面检查，还就是今天下午我使用的这些流程和方法，所以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叶蓉咬着嘴唇说道：“就算是我们想要去大医院检查，但是政府每个月发下来的福利金只能保证最基本的生活学习使用，根本就付不起昂贵的费用。”

    林谦苦笑着说道：“这都是小事情，主要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去了也没有用，如果有用的话，我用我现在的工作担保，还是可以去银行贷到去大医院看病的钱。”

    林谦看了一眼叶光，咬了咬牙说道：“这样，这两天我准备一下东西，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

    就在这个时候，叶光突然凑过来说道：“去什么去，虽然我不信你的技术，但是我信……”

    叶光以前也没有怎么碰过酒，却是不知道酒量到底有多少，不过按照今晚的情况来看，酒量是很差劲的，这一会儿，感觉头大如斗，天旋地转，说话都是艰难无比了。

    叶蓉吸了口气，好奇的问道：“你信什么？”

    叶光嘿嘿一笑：“我只能信酒了。”

    说完这句话，叶光感觉脖子实在是撑不住脑袋，终于趴在了桌子上，醉倒了。

    叶蓉重重的哼了一声，翘着嘴角抱怨道：“知道身体不好了，还要喝这么多。”

    说话之间，却是有几颗晶莹的液体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林谦叹了一声，走过来缓缓的将叶光拉起来，背在背上，说道：“醉了也好，最起码能睡个好觉了……”

    ……

    ……

    好像是刚刚闭上眼睛，又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叶光觉得自己才站在这里，但是又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多年。

    脚下的石头地板上雕刻着无数精美的繁复花纹，身旁一个巨大的石柱立在地面，这石柱大得难以想象，叶光站在石柱的旁边，就仿佛是在一颗参天大树旁边的小蚂蚁。

    往四周看去，只见周围竟然有着许许多多同样大小的石柱，没有任何规律，散乱的耸立着，一直绵延向远方，变成无数个细小的影子，在周围的黑暗之中安静的存在着。

    而在头顶，则是一片美丽璀璨的星空，只是这些星星虽然明亮，但是那些星星却无法动弹，无法闪烁，整片星空就像是永恒的凝固了一样。

    “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癫狂至极的大笑，就像是宏大的惊雷一样，响了起来，甚至让脚下的地面和周围的那些石柱都是有一些震动。

    叶光顿时感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急忙捂住了耳朵。

    片刻之后，这笑声便停了，周围也不再震动，叶光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大概不到百米的距离，叶光便停住了。

    眼前有一道围栏，这围栏是最普通的木头材质，但是却深深的刺入了脚下的石头地板，往上更是和那些星空直接连在了一起。

    而在围栏上面，有一把锁，是一把非常非常普通，随处可见，印象中随便使用个细细的物体便能被戳开，几乎已经被民众淘汰的铁锁。

    这时，那笑声又响起来了，周围的地面，石柱，包括眼前的围栏都震动了起来，但是只有那把锁纹丝不动。

    叶光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听到的那个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特别的大的笑声，是从眼前的围栏后面发出来的，只不过围栏后面的空间被更加深邃的黑暗所笼罩，所以叶光看不见更里面的具体情况。

    等到这笑声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叶光重重地拍了拍眼前的围栏，使劲的喊了几声：“有人吗？”

    “有人吗~”

    声音在围栏后面的黑暗里面回荡，就在这个时候，那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里没有人！”

    这声音听起来极为沧桑，竟然就像是一个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人才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其中弥漫着一种腐朽到了极致的感觉。但同时，这声音也极大，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雷声，轰鸣不断。

    伴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叶光猛然看到，眼前的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