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回京
聂烽这话没有说错。 北堂墨江湖人称剑圣，足以说明他在剑道上的修为高深。 当时聂烽心脉受损，可北堂墨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如果他胆量大一些，或者是没有被血河剑法的异变所惊，聂烽他们今日能不能活着还两说。 至少聂烽是肯定悬了，以北堂墨的剑法造化，足以在萧无名出来之前，将重伤的聂烽斩于剑下，当然这只是按照常理推算，但实际上却是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差错，也有可能是聂烽反杀了北堂墨，也有可能是两个人最终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宫长御这次失利被惊走，短时间内应该是再没有动手的能力了，除非丁谓继续派高手前来，可是用不了一个时辰，这艘客船就会靠岸，到时就已经来到了天子脚下，而且从怀州出发前，朱厌和连成飞早已飞鸽传书，让六扇门和禁军派出高手。 只要一登岸，就有人前来接应，到时丁谓除非派大军征伐，否则无人能伤得了他们。 进京之后就更不用多说了，那就到了六扇门和禁军的地盘，谁敢冒大不韪当街杀人？ 趁着这段闲暇的功夫，众人都开始恢复自己的伤势，聂烽的九阳神功回气速度最快，再加上施天养给他服下的丹药，很快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只要再用真气温养经脉两三天，就可以彻底复原。 然后就是林家兄弟，一方面因为他们受的伤不重，另一方面是因为败絮残躯的功效，所以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萧无名强行催动神火令中的杀招，破掉了玄武卫的风雷剑阵，所以受到的内伤很是严重，即使有着方昼和施天养两人的医术，萧无名也是时时觉得经脉裂痛，亏得聂烽懂得玄冰真气，借助玄冰真气独特的寒性，将萧无名的经脉暂时封锁住，让她可以不受疼痛之扰，但是接下来就只能靠她自己的恢复了。 而且聂烽也没有厚此薄彼，朱厌、连成飞、王韶古，三人所受的内伤也被聂烽用玄冰真气稳定，虽然对他们恢复伤势没有太大的帮助，可是最起码可以不受伤痛所困扰。 “这股玄冰真气到是厉害，我的胳膊竟然不疼了。” 连成飞活动了一下右手臂，发现骨裂带来的疼痛感基本已经消失。 这一站，他那柄引以为傲的铁剑已经化为废铁，被宫长御以重手震碎成十七截，不过也算是求仁得仁，就是这柄铁剑将宫长御的手臂斩断。 以宫长御的修为来说，只要手臂没有彻底被摧毁，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性续接上，但是新接上的手臂经脉已经堵塞，至少也需要半年的功夫来适应，重新慢慢打通经脉，也就是说一年之内，宫长御只能发挥出七成，甚至是更少的功力。 这边，聂烽等人乘船顺流而下。 另外一边，却有人坐不住了。 京城。 相府内。 一个身着红袍的中年人正脸色凝重的坐在大堂，空气中也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此人就是大宋朝权倾朝野的宰相丁谓，在朝堂上可谓是一手遮天，地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少之又少。 元气大伤的宫长御就坐在他的下首，旁边还坐着两个中年人，相貌看上去与秦武和段思忖颇为相似，他们两人就是整个相府的内外大总管。 秦武之父，相府内务总管，秦如龙。 段思忖之父，相府外务总管，段裂段兴义。 这两人的修为也已经臻至半步入神境，否则也担当不起相府大总管的职位。 “相爷，都是我办事不利，还请相爷责罚！” 宫长御站起来躬身说道。 丁谓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也是本相疏忽，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谁能想到以你的修为，竟然也能被他们伤到这个地步。” “都是我考虑不周，不但没有除掉他们，就连秦武和思忖也没有救回来。” 宫长御有些汗颜的看向秦如龙和段裂。 段裂叹道：“此事也怪不得三供奉，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我们的探子亲眼看到朱厌和连成飞是伴随禁军回京，却没想到这是个掩人耳目的计策。” 秦如龙也开口道：“事情已经至此，我们该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如果不做准备的话，等他们回到京城就麻烦了。” “相爷，要不要再派人……”段裂试探着问道。 丁谓沉吟片刻，最后道：“现在长御身负重伤，大供奉目前不在京城，要后天才能回来，三刀还有事情要去办，就算在派高手过去，也很难成事，反而会不断损失人手。” 丁谓口中的三刀，就是相府的二供奉，塞北刀客屠三刀。 此人刀法绝伦天下，修为还在宫长御之上。 他本来是塞外名门斩空道的七长老，后来因故叛出师门，被斩空道主萧断情亲手斩断左臂，侥幸逃得一命，不过却也让他修炼成了无上刀法。 事后为了躲避萧断情的追杀，所以才投入了丁谓的门下。 “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京城？” 丁谓接着问道。 “朱厌他们一行人走的是水路，所以今天差不多就能进入京城，禁军那边走的是陆路，再加上人数众多，所以要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早上才能到京城。” “好。” 丁谓点点头，说道：“兴义，你派人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只要踏入京城立刻就把人拦下来。” “如龙，你携我手令去刑部一趟，让刑部也派人去城门口，只要秦武和段思忖出现，立刻就让刑部的人扣押下去，只要他们两个被关入刑部大牢，那就是我们的天下，到时随便找两个替死鬼就可以把他们救出来，绝对不能让他们被打进六扇门的黑牢，那时除非是圣上出关下旨，否则无人能救他们两人。” “多谢大人！” 段裂和秦如龙忙站起来施礼，虽然他们两个是相府的总管，可也是秦武和段思忖的父亲，要说他们心中一点都不担心那不现实，可他们身处总管之位，代表着整个相府，所以就算是再担心也不能贸然出手劫狱，否则丁谓也会被牵扯进去。 如今两人听到丁谓先为自己的儿子安危考虑，不管是不是收买人心之举，都足以让他们铭感五内。 “另一方面，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丁谓深吸一口气，说道：“把所有的玄武卫全都暗中调回京师，不要惊动任何人，他们就算今天能进京，也得明天才能进宫，今晚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成功的话万事大吉，如果不成功那就只能走最后一步棋了。” “是！” ………… 京城，南门巷。 荆王府内。 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正坐在凉亭中。 “王爷，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有人匆匆的走进凉亭，在荆王赵曦身前躬身一拜。 “哦？怎么样？” 赵曦拿起茶杯悠然自得的说道。 “方才我们的人回报，昨天夜里黄龙帮的船只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其中还有入神高手，剑圣北堂墨也出现了，不过最后北堂墨突然退走，那个入神武者被斩断手臂，其余人基本全军覆没，船上的人都受了伤，王爷……”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赵曦微微皱眉。 “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暗中出手，派高手将他们截杀在黄河之上，那里水浪湍急不会留下痕迹，如此等到日后太子驾崩，您以此为凭证登高一呼，我想就算四王爷和丁谓也无法与您争锋。” “呵……” 赵曦摇摇头道：“手足相残，本王虽然心狠，但这种事情还做不出来，而且他们也太小瞧我那位哥哥了，老四和丁谓纯粹就是自己在玩火，这把火早晚会将他们一起烧成灰烬。” “而且本王就算想争那个位置，也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太子，向天下百姓和父皇证明，我赵曦不比他赵睿差，我比他还要更强！” “这种暗中戳刀子的事，太子不屑做，本王更不屑去做。” “你派出手下的人，沿途护卫他们进京，如果有人想要中途截杀，不用留情面，必须要让他们活着进京。”赵曦放下手中的茶杯。 “尊令！” 那人躬身一礼，然后快速走出花园。 花园内再次恢复平静。 荆王赵曦看着远处天边，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仁宗天子赵祯生平共育有七子，不过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五个。 除了嫡长子太子赵睿之外，二子就是荆王赵曦，三子丰王赵保不幸早夭，四子就是雍王赵昕，五子是郎王赵凯，六子出生即夭折，七子就是当朝皇后的儿子，也是最小的王爷，出生就被封为楚王的赵越。 荆王、雍王、郎王三人中，荆王武功最高，雍王心机最深，郎王不理朝事，平日里与王妃纵情山水，跃马江湖，活的逍遥自在。 若硬要说四个王爷中，哪个对皇位的期盼最小，可能就是这个郎王了，不过皇家子弟，天生贵胄，要说没有人对那个位置有想法也不现实。 ………… 黄龙渡。 时至正午。 这艘偌大的客船终于靠了岸。 船上的乘客逃也似的下了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令他们现在还心有余悸，生怕再突然出现要命活阎王。 聂烽他们也从船上走了下来，刚出渡口没有多远，就看见不远处的茶寮内走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人聂烽并不陌生，就是京城六扇门的主簿陈空。 陈空身旁还有一个青年，身上散发着铁血气息，聂烽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也知道此人定是禁军中的高手。 “你们这是遇袭了？” 互相打过招呼后，陈空看着聂烽他们几人皱眉道。 朱厌点点头，说道：“我们差点就去全都死在船上。” “以你们这个阵容都差点翻了船，难道袭击你们的是入神高手？”陈空接着问道。 “不单单是入神高手，还有近百精锐死士，剑圣北堂墨也来凑了个热闹。”连成飞苦笑道。 朱厌转身看向王韶古，问道：“王兄，你是跟我们一起进京，还是留在这里疗伤。” 王韶古想了一会儿，心中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和你们一起进京。”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刻动手，争取在黄昏前赶赴京城。” 朱厌微微颔首。 聂烽心中轻笑，王韶古也是个妙人儿，知道现在是表忠心的时候，他这副模样出现在太子面前，自然会给太子留下深刻的印象，日后等到太子登基称帝，王韶古不说官复原职，最起码也是圣上的近臣。 这时，陈空身旁的那个青年道：“诸位，我已经备好了二十匹快马，足够我们这么多人所用了。” 连成飞点头道：“好，铁飞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他把林氏兄弟叫过来，说道：“这是我的两个贴身护卫，算是你的小师弟，他们师从破败老人，日后你要多加照料他们。” 铁飞微微一愣，但是看到林破和林败的修为和年龄，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连成飞的打算。 连成飞又道：“林破，林败，这是你们的师兄铁飞，也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徒弟，日后你们要多亲近。” “见过师兄。” 林破和林败对铁飞拱手一礼。 “两位师弟不必客气。” 铁飞也忙回了一礼。 众人骑着快马，沿着官道一路向京城狂奔。 在路上，聂烽将怀州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在船上所发生的的事情，简单对众人说了一遍。 当他们听到怀州六扇门被灭，总捕头金雕杨翼失踪，幕后黑手是丁谓的时候，心中的震撼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这一路上说不定他们还会再次出手，大家要小心行事！” 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朱厌出言提醒道。 不过就在他话音尚未彻底落下之际，两旁的树林中突然弓弦声响，破空风声骤然而至，弩箭好似暴雨般向众人攒射而去。 好在他们都不是寻常武林中人，各自展开绝学很快就避开了弩箭的攻击。 但是那些人却没有善罢甘休，而是手中挥舞刀剑从树林中杀了出来，乍一看约有七八十人，都是身着铁甲，外罩黑袍的武士。 铁飞抽出悬在马身上的铁剑，对众人道：“各位，你们暂且先行，这些宵小就交给我了。” 语毕。 铁飞双脚离镫，身形猛然向后旋飞而去，手中铁剑也挥洒出一道凛冽的剑芒，与那些铁甲武士厮杀在一起。 林败也对旁边的林破道：“大哥，你护着各位大人的安全，我去帮铁师兄。” 说着，林败也闪身离鞍，落到了人群之中，与铁飞联手对抗那些铁甲武士。 聂烽和萧无名虽然有心相帮，但奈何身上的伤势未愈，所以只能作罢。 “放心吧，凭借他们两个的修为，那些歹人奈何不了他们。”连成飞说道，“我们现在就是抓紧进京，免得再出那些人再出幺蛾子。” “这些人难道也是丁谓派过来的吗？”聂烽奇怪的道：“他应该只要这些人奈何不了我们，为什么还派他们出来送死。” 萧无名摇头道：“我猜他们应该不是丁谓的人。” “为什么？” 聂烽不解。 “别忘了，丁谓背后还有主子，就算丁谓会暂时放弃，可他那个主子却不一定会放弃。” 聂烽顿时恍然大悟。 丁谓身后可还有个王爷。 而且每个王爷都允许有自己的私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称得上是精锐，从这些铁甲武士的身手和装备也能看出来，用的家伙都不是普通军士的兵器，而是玄铁打造的兵刃。 聂烽等人骑着快马飞驰而去。 铁飞和林败则是连手缠住了那些铁甲武士，不求伤人只求阻拦，所以那些铁甲武士一时半刻还挣脱不了两人的束缚，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两旁的树林中杀声四起。 又有数十个铁甲武士冲了出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身上所穿的黑袍，都绣着一只火红色的玄鸟。 “朱雀卫！” 铁飞是禁军中的高级将领，对于各个王府的私军特征很清楚。 荆王赵曦手下的私军名为朱雀卫，特征就是身上的铁甲和外罩的袍子上都绣有朱雀火鸟，雍王赵昕的私军是金蟒卫，图腾特征是一条金蟒，郎王赵凯的军卫图腾则是墨鹰。 本来铁飞还以为这些朱雀卫的军士和那些铁甲军的目的一样，可是等他们冲过来才发现，这些朱雀卫竟然是他们这一伙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朱雀卫的身手明显高过那些铁甲武士，所以很快就占住了上风，又过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所有的黑袍铁甲武士全都被朱雀卫斩杀。 而那些朱雀卫杀完人之后，为首的对着铁飞和林败一拱手，转身又带着众人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满心不解的铁飞和林败。 “铁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败忍不住问道。 “为兄也不晓得。” 铁飞摇摇头，走过去将那些尸体上的黑袍扯掉，想要看看他们铁甲上的图腾，可是这伙人明显有预防，所穿的铁甲都是全新没有图腾的铁甲，根本看不出身份。 “走吧。” 虽然早有所料，但铁飞还是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两人展开轻功向前追过去。 ………… 聂烽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风声，回头一看发现是铁飞和林败赶了回来。 “那些人都解决了？” 林破忍不住问道。 铁飞摇摇头，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厌勒住缰绳，看着铁飞和林败道：“你是说方才荆王手下的朱雀卫出现了，还将那些人都给杀了？” “没错，他们身上的黑袍绣着火鸟，正是朱雀卫特有的图腾标志。”铁飞点头道。 “看来这位荆王也知道了这些事，他是借此举故意向我们表明，谋害太子的事情与他无关。”王韶古想了一会儿说道。 “荆王虽然心狠手辣，但心性也算是坦荡，他一直都想正面击败太子，向圣上证明自己比太子强，说不定这件事还可能与他无关。”陈空也说道。 “也就是说丁谓投靠的王爷，很有可能就是雍王、郎王、楚王三人中的一个了。”聂烽在旁边问道。 “目前来看是如此，但也不能排除是荆王自导自演，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 夜幕降临。 汴梁城前马蹄声响阵阵。 聂烽等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看着高耸的城墙，聂烽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大宋国都所在，城墙比幽州还要高大得多。 但是他们来的时候时间较晚，城门已经关闭了。 陈空从怀中拿出腰牌，高声喝道：“我乃六扇门主簿陈空，奉总捕头之命外出办事晚归，速开城门！” “陈主簿稍候！” 虽然天色已黑，夜幕降临，但是对于高手来说，这根本不影响视线，所以城墙上面的人很快就辨认出了腰牌和陈空，当即就将城门打开。 众人驱马长入，直接来到了京城六扇门总部。 本来聂烽以为六扇门总部建筑也会特别的宏伟，可是看上去与那些分部并没有什么两样，构造也基本相同。 “大人！” 门口的护卫看到陈空和朱厌回来，立刻过来将马迁到一旁。 “总捕头在哪儿？” 朱厌问道。 “总捕头正在书房等着各位大人。” 护卫说道。 朱厌和陈空带着聂烽他们一路深入，绕过回廊来到了后面的书房。 “总捕头，我回来了。” 朱厌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书房的门被打开。 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俊秀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顾总捕头！” 连成飞躬身一礼。 这个俊秀青年，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的顾飞仙，昔年凭借手中墨云古剑，打的天下群雄失声。 聂烽和萧无名也立刻抱拳拱手。 “卑职见过总捕头！” “大家不必多礼，快进来说话。” 顾飞仙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反而很随和的将众人带入书房中，然后又吩咐门内的仆役，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