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3、二十年8月8日 晴
飞艇已经行进到了伊犁境内,虽然相比较飞机来说他的速度仍是缓慢的,但对比这个时代其他的交通工具,它无异于是神速了。 所到之处无不被人惊愕讨论,这种巨大的飞行器,即便是在离地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地方都显得格外巨大,更别提倾尽所有资源生产出来的八十多架飞艇一起行动,那个效果简直可以称得上地动山摇。 它们缓缓的在天空上飞行,下头的人不断跟着跑,跟一段发现跟不上了,很快就会有另外一个地方的人跟着一道狂奔。 人们对它们惊愕、叹服甚至是恐惧,因为古往今来,除了鸟儿,还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能够这样无拘无束的征服天空。 虽然它是武器,但同时却也是极致浪漫的体现。 而另外一边,同样是极致浪漫的海洋之中也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波斯的联合商队第一次通过海上丝绸之路的信标抵达了泉州港,他们的海船和大宋的海船虽然有着巨大的差距,但却幸好有更加强大和先进的舰队为他们做出了海上的航道信息,这也标志着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阶段正式开启了。 海运和陆运相比,承担风险更少,运费成本更低,而且速度相对更快,原本需要半年甚至八九个月才能抵达的路程,只要通过马六甲海峡,只需要不到三个月就能够成功抵达。 波斯人大量聚集在泉州港口,带来了属于他们的毛纺织品、绿松石、藏红花、巴旦木和漂亮的波斯女孩。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贩卖人口,而是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如果要参加在泰山脚下举办的秋季展销会,这些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最鲜明的活招牌。 除了波斯,还有周围一众效果也都蹭了人家波斯的船来到了这里,他们本国要么是没有足够的国力建造海船要么是没有合适的出海口,但因为贸易盟约的签订,他们只需要花上一部分租赁费用就可以搭上贸易的便车前往东方那个传说中寸土寸金的国家。 在波斯的民间谚语之中,有这样的一句话:魔鬼教你种罂粟、天使教你种松子。 因为大宋严格禁止任何形式的罂粟输入,所以市场的需求问题,现在那一片原本大面积种植的罂粟都已经被铲除,取而代之的是大宋所需要的农产品,而且波斯那一片的牛羊肉品质也是极好,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它冲击了原本草原所垄断的牛羊制品生意,但大宋并不在意,因为它足够大,吃得足够多,即便是再多几个波斯,它也完全能够吃得下。 在巨大的市场面前,所有的探索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而为了应对巨量的境外交易买卖,大宋也逐渐开始施行金本位货币制度了。 金本位当然是有其局限性的,但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先进而高效的,因为跟黄金储备挂钩,所以大宋的货币非常稳定和坚挺,很快就成为了市场上最受欢迎的货币没有之一。 很多外来的商人来到大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随身携带的金银和本国货币折换成大宋新发型的货币“元”,这些花里胡哨的纸币一经发型就迅速的开始驱逐原本的铜板,而正因如此,第一家银行也正式挂牌营业了。 跟这家银行同时挂牌的还有一个新衙门称之为招商局。 纸质货币本身是不值钱的,它的价值是代表它背后的购买力体现,这一套复杂的交换体系是在经过反复计算之后才得出的,所以市面上的货币存量现在还并不算多,仍是有大量的金属货币流通。 但随着银行收到一份金属货币就会替换出一份纸制货币,所以市面上保持的流通总量仍然不会发生变化。 货币发行单位也是大宋自变法以来执行死刑最严酷的部门,其他的单位的审核是年度和半年,而这个地方的审核标准是月,而且都是从长安和金陵随机抽选审核员进行审计。 哪怕有一厘钱对不上都必须找出这一厘钱花在了什么地方。 而且这也是唯一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砍头的部门单位,什么发生火灾、水灾,只要出现了货币损失,直接拉出去砍了。 这个不讲道理的方法引来了不少诟病,但上头根本不讲那么多废话,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这种地方要出了岔子,完蛋的可不是大宋那么简单。 战争本来是烧钱的买卖,但它另外一个作用是彻底打通了丝绸之路的一些细枝末节,甚至就连东欧一些国家都主动开始和这边进行联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基辅罗斯大公了。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便对这个高度发达的国家充满了羡慕,并且在参观了长安的一些基础建设之后,表示希望能跟大宋进行长久的合作。 而且他还表示对宋国的双边对等理念的支持并在结束访问前往金陵前表达出了正式建交的想法。 宋北云对此表示欢迎也对两个未来的双边合作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而在金陵的参观过程中,基辅罗斯大公又对宋国的教育理念和文化理念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并且通过一系列的了解后,对两国之间更深层次的交流表现出了极高的期待。 基辅罗斯公国的态度就是整个东欧的态度,他们本身就被欧洲那帮白皮排除在外,原本是为了自保而寻求更有价值的合作伙伴,但现在他们发现东方这个国家完全可以用伟大来形容,所以基辅罗斯大公当即拍板正式与东方这个神秘而伟大的国家进行深层次的经贸、文化合作。 不过相对比基辅罗斯和大宋的生产力差距巨大,双方的贸易主要是由基辅罗斯购买大宋的工业制品和粮食产品为主,其中光是基辅大公自己就签订了十万个煤炉的生产需求,而大宋为了双边贸易对等则从基辅罗斯公国订购了十万吨各种粮食、木材和一百万吨煤炭。 这些巨大无比的订单,即便光是预付款就已经足够促使基辅罗斯的产业迎来一轮新的生机。 对此基辅罗斯大公非常感谢宋国,并且希望能面见大宋皇帝陛下。 但听闻宋国居然已经废除了帝制后,大公当场陷入了沉思,因为在他的理解概念里,一个王朝如果没有了皇帝根本就无法正常运行。 可现在这样强大的宋国居然真的没有了皇帝,这让他十分好奇,于是他主动提出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前来宋国交流学习,并且希望能够修建一条直通两国首都的公路。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现在就答应下来,毕竟金陵到基辅的距离差不多一万公里,要知道……从金上都去新大陆,加上海峡轮渡也不过就是四千八百公里。 不过总体来说两国之间的第一次会晤是得到了非常不错的收获,虽然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但就以现在的模式看来,只要互相之间保持与对方有利,那么朋友还是不会少的。 而没有走帝国主义路线的宋,它用了一种更温和也更亲善的方式来开放边界,不开也不强求,因为大宋明确表示自己永不干涉他国内政。 一开始的确也是有几个国家不开放边界的,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快被卷死了,当初他们和周围的国家都差不多,大家都是苦哈哈,但是他们的邻居纷纷开始乘上了大宋的马车开始飞奔,而他们却始终原地踏步,一抬头却发现当年一起分吃一口锅中剩饭的国家现在都开始烤肉吃了。 所以……铁头娃不多,但是有,不过无所谓。毕竟就连太阳都做不到人人喜欢,有那不喜欢的属实正常,而且大宋本来就不是要让别人喜欢才存在的,更何况他们的不喜欢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为大宋的存在是影响了他们自身的垄断地位,就比如西域诸国里,大部分国家是亲大宋的,还有一部分国家是极亲大宋,可却还是有几个是非常抗拒大宋的。 之前宋北云还比较纳闷,而后来才知道,因为大宋的丝绸之路计划,导致现在许多国家都能向大宋出口天然的磷钾肥矿,而这直接动摇了之前那几个国家的化石矿地位。 看,国家和人本质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国家就是许多人平均个性的集中体现,人的通性在国家层面上也会体现出来,这都是正常。 而与此同时,狗蛋正在隔着土耳其海峡眺望着对面的炮兵营地,不到一公里的海峡,可以看清楚对面的一举一动,而在靠近敌人阵营的地方,还有人在海水的浅滩上游泳嬉戏,甚至有白皮会游过来悄悄用葡萄酒和朗姆酒换一些罐头。 双方都对此心照不宣,亚洲军这边不让喝酒,欧洲军那边没有肉吃。两边算是各取所需吧,在非开战的情况下,只要双方的士兵不进入对方禁区,谁也懒得去管这些小偷小摸的行为。 这日狗蛋正坐在海边,他是书生兵,虽然身为兵王级的大佬,但他其实并不需要每日训练,即便是去了训练场也会被劝说回去好好看书。所以他也会觉得无聊,而作为一个在内陆城市长大的孩子,大海是他最向往的地方,他总是会在无事的时候坐在这里看看书,发发呆,学着父亲的样子写一些随笔。 而就这时,海里突然出现了两个赤膊身子干瘦的敌人士兵,他们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的单薄和瘦弱超乎了狗蛋的想象,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拿枪,单纯的用身体对抗,狗蛋能打十个。 他们从水里小心翼翼的冒出来,然后费劲的拽了一个布口袋出来,满脸笑容的把里头的葡萄酒摆在了狗蛋的面前,然后用狗蛋听不懂的话指着上头的酒说着什么。 狗蛋明白这是对面值班巡逻的士兵偷偷过来换罐头了,狗蛋冲他们点了点头便返回了营地,跟营长说了这件事。 营长听闻之后倒也不奇怪,只是吩咐了一句让狗蛋别吃亏,然后就随他去了。 狗蛋很诧异的问道:“真的不管管么?” “倒也没必要,听他们说过些日子对面可能还会过来一批人在这卖东西。” 狗蛋不理解,但着实被震惊了一把,好奇的问道:“卖东西?” “嗯,说是先头部队之前驻扎在这里的时候,对面就经常来卖东西的。对面的日子比较苦,粮食虽然够但却没有肉食,不像咱们这么舒服,还能让你有水果吃。所以对面知道之后,就经常会偷着来卖点军资,换点罐头什么的。” 狗蛋大概明白了,他回到营房之后跟几个战友也说了这件事,他们似乎是老江湖,带上了东西就跟着狗蛋过去了。 黑色头发和金色头发的两堆年轻人在放下枪之后就化作了商人的模样开始讨价还价,最后得到了一个双方都觉得不错的价格,这头高兴的抱着酒回去了,对方也拖着一兜子肉罐头离开了。 而分到一瓶朗姆酒的狗蛋坐在那看了看海峡对面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却是突然笑了出来。 果然一切就真的如同父亲所说的那样:单独个体的意志通常是没有差别的,只有当单独个体汇入集团之后,集体意志就会呈现出不同的分歧,而通常这样的分歧足够造成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所以战争从来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而是针对一个集体、一个集团。 就像现在,狗蛋发现刚才跟他做生意的少年与驱赶百姓上战场的少年既是同一个少年又是不同的少年,对立统一出现在了同一批人身上,所以有时真的很难分辨。 而狗蛋还发现在朗姆酒的木盒子还有一本很色的画册,上头写着一段话,交给翻译之后,那翻译笑着喝了一口狗蛋的酒,指着那画册上的笔迹说:“我叫威廉,我是农民的儿子,希望和你们交个朋友。” “哈哈……”狗蛋也是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却抿起了嘴不再言语。 翻译是个老江湖了,他懒洋洋的靠在树荫下:“战争嘛,就是这样,残酷的很。当我们放下枪的时候,我们也就是普通人,但端起枪的时候,我们就是野兽。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纪律保证了我们能够留存最后的人性。这没有办法,宋先生说,他一生都在避免战争,但这一次他避无可避,因为对面那面旗帜是能够将任何人变成野兽的怪物,我相信的。” “你认识宋先生?” “唉,大哥。我可是名校出来的,长安外事学院知道么?主修突厥语和拉丁语。”那翻译慵懒翘起了二郎腿:“我还上过宋先生的课呢,怎么?你也认识?” “我爹。” “吹牛吧你。”翻译嗤笑起来:“你去问问,光咱们营里,自称是宋先生儿子的就有几十个。” “我,宋祯。父亲的长子!” “操!”那翻译从土台阶上翻了下来:“真是啊?” “昂……” “那你不是太子爷么!” “别胡说八道!要让人听见了,我保证你关禁闭。”狗蛋坐到了他旁边:“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打完这场仗?” “看对面什么时候输,你上没上过战场?” “上过。” “那不就完了么,那帮人不是人,宋先生当时怎么对咱们说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