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来莫斯年的突然离开,也是被算计了,调虎离山。 林染扫了眼阿元身边那几个牛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就算她说不,这伙人也会强行把她带走。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起身,很配合地跟着阿元上了车。 一上去,眼睛就被蒙上了。 有钱人就是事多,她也压根没打算费心思记路。 车开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停下。 林染蒙眼的纱布依旧被揭开,她被人领着走进了一个房间,闻到了紫檀香的味道。她知道到地方了,自己抬手揭下黑纱。 莫庭生就坐在面前的小叶紫檀木椅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容。 “林染,你搞什么名堂?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看来这地方是一间地下会所,位置隐蔽。 林染缓步走向莫庭生,在他愤怒警惕的目光下,拿起他手边的茶壶和瓷杯,淡定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 “莫老,你真把我当傻子耍是吗?”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空瓷杯,杯口边缘折射灯光,泛起清冷的寒芒,映落在她眼眸里。 莫庭生面色微变,警觉地问:“你什么意思?” 瓷杯停在她指间,林染缓缓抬起眼皮,锋芒锐利的眼神,刺向莫庭生:“代替我死的那个女人,我的孪生姐姐,你从哪儿找来的?” 她果然知道了。 莫庭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呵。你和那个女人一天都没相处过,她对你来说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莫庭生冷血得可怕,“林染,为了她跟我闹翻……这笔买卖,不划算。” 果然…… 莫庭生这个老混蛋早就知道宁烟的身份。 她的血脉亲情,在他口中,就跟垃圾一样不值一提。 愤怒,怨恨和悲伤险些将她淹没,林染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居然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瓷杯,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淋漓。 她猩红着一双眼,步步逼近:“我再问你一遍,她是不是你杀的?” 阿元拦在了她和莫庭生之间。 莫庭生皱了皱眉,他压根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可她这副鱼死网破的样子,不得不让他有所顾忌。 “是她自己找上门来求死的。”莫庭生现在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宁烟的样子,皮肤惨白,清瘦无比,气质阴冷得简直不像是人,而是个游魂孤鬼,他皱了皱眉,继续说,“当时,她已经服了大量的依赖性毒药,也活不过三个月了。她是自愿来代替你死。” 送上门来的棋子,当然要利用起来。 林染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从莫斯年抽屉里发现的那份关于宁烟资料,在脑海中一页页浮现。 资料上清楚地写明了,宁烟是一年多以前来的s市,在那之前,她都在费城…… “莫庭生…”林染抬起血淋淋的手指着他,直呼其名,恶狠狠地咒骂,“你们莫家就他妈是一群冷血动物,活该断子绝孙!” 且无论莫庭生所说是真是假。 哪怕是宁烟自己送上门,哪怕是!他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让她的孪生姐姐做她的替死鬼,只为了瞒过莫斯年! 莫庭生被她最后那句断子绝孙气到了,脸色阴沉:“林染,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搞清楚,协议不是我逼你签的!” 林染扔掉捏在掌心的碎瓷片,血顺着指尖一滴滴砸在地毯上,她面无表情:“我毁约了,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莫庭生何曾被人这么挑衅过,怒意滔天地盯着她,几秒后,突然诡异地笑了。 “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成全你的。” 林染皱了皱眉,还没体味过来他笑里的深意,突然脚下开始发飘,有些站不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层雾。 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扭头去看旁边方桌上燃着的熏香,咬牙:“老混蛋,你用迷香!” “孩子出生之前,你就老实待着吧!放心,我好人做到底,会按时送你上路。” 林染浑身发软,栽倒在地,头顶木制的天花板在她眼前忽远忽近,忽实忽虚。 妈的,上了这个老头的当了。 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认命。 只能等清醒后,再想办法逃出去了。 就在这时候,林染模糊间看见有人匆匆忙忙地闯进来,急声说:“老爷,莫先生他……他找过来了。” 这是林染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她在迷香的效力下,不甘愿地合上了眼皮。 眼角有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莫斯年…救我走吧,像上次一样。 求你…… 林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感觉到有人一直抱着她,久久不肯松开。仿佛一旦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所以他只能这样,紧紧抱着她,揉进血肉骨髓里才肯安心。 她知道那是莫斯年。 全世界没人比她更熟悉他的气息,熟悉他的拥抱。 不是因为他经常给予,而是因为,她曾爱他入骨,所以铭刻在心。 林染睡了一天一夜,终于睁开了眼睛,四周陈设有点熟悉。她睡蒙了的大脑迟钝了三秒,旁边有人幽幽出声。 “这是我小舅办公室的休息间。” 林染寻声朝门口看了眼,宫泽一身骚包的酒红色西装,提着个保温盒走进来,里面是热粥小菜。 “莫斯年呢?”林染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厉害,抓起旁边床头柜上早就备好的水灌了两口。 宫泽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讽刺谁,讥诮道:“小舅妈,你是真厉害。能让我小舅为了你,和整个莫家翻脸。” 昨天晚上莫斯年离开碧水湾总觉得放心不下,打了个电话把宫泽调过来守着林染。 结果宫泽刚好看见阿元开车从后门出去了,正好是去碧水湾的方向…… 他跟着莫斯年冲进地下会所的时候,莫庭生正准备把林染运走。 莫斯年再怎么样也是他儿子,莫庭生以为他至多和自己谈条件,再双方妥协各让一步……可谁也没料到,莫斯年二话不说直接拔了枪,第一枪直接打断了阿元的腿。 莫庭生当时急气攻心,险些背过去。 “你这个畜生!你为了一个女人还准备弑父吗?!!” “不敢。”莫斯年调转枪头,对着自己,漆黑的枪口,漆黑的眼眸,浓烈到窒息的肃杀,“我不会动您。但今天我要是不能带走她,就麻烦您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