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要活着
在一片废墟之中，暂时被众人遗忘的苏衍一动不动，已经没了呼吸！ 他血液流尽，身躯破烂不堪，同尸骸无异，浑身上下早无半点生机！ 其肉身已死，唯魂尚存！ “嘤嘤……” 紫紫把他拖到了安全之处，小爪子不断按压苏衍心脏，尽全力呼唤！ 但苏衍感觉不到这一切，他的精神漂泊在意识海洋内，很安静，要在无声无息中泯灭！ 不过，当那震天的呐喊高呼传来时，苏衍的意识似是受到了影响，泛起波澜！ 此刻，苏衍的状态很特殊，濒临死亡，却又吊着一口气，有些像假死，处境堪忧，不断在泯灭与重生间徘徊！ 一丝若有若无的呐喊始终徘徊在他耳畔，形成一缕执念，支撑着孱弱不堪的意识！ 外界诸将士的一声声咆哮如飓风袭来，在意识海洋里掀起一阵阵滔天巨浪！ 这些咆哮呐喊振聋发聩，但其声音对苏衍并无太大作用，真正影响到他的，是诸军那冲天的霸气与战意！ 音量的响亮与否都不重要，传不进苏衍的脑海，唯有那激荡的热血与战意，才会引得苏衍诞生共鸣！ 他意识脑海里残留着强烈的不甘，血虽流尽，可热度尚存，胸腔中有怒火在燃！ 外界澎湃的战意对其心中执念与不甘有引导作用，每一次的澎湃呐喊，都让苏衍心神一颤，逐渐朦胧模糊的意识又清晰一分！ 尤其是吴老贼父子的欢呼之声，格外响亮，若有若无的传进苏衍耳中，比什么东西的刺激性都强！ 在这份刺激下，苏衍本要熄灭下去的灵魂之火又燃了起来，微弱的意识越来越清醒！ 他的手指轻微动弹了下，肉身从死寂状态恢复过来，再次涌现一丝丝活力！ 其耳朵微动，纵呐喊声无比嘈杂，可他就是能清晰捕捉到吴老贼父子的欢声笑语，可以真切感受到他们的兴奋贪婪！ 一下子，苏衍胸腔里的怒火被点燃，那无尽的不甘形成一股莫大的力量，支撑着他要再次站起来！ 空气中，似有无尽亡魂在颤抖哭泣！ 这些都是牺牲的死囚之魂，也夹杂有书生等人的意志，显得格外凄凉！ 诸魂悲怆，形成独特的意韵，生者感受不到，可假死状态的苏衍却隐隐有所感触！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他紧闭的眼缝中滑落，悲与苦更甚！ 这冥冥之中亡魂的悲怆，引动苏衍沉眠的意识，仿佛一道道咆哮，在他脑海中呼唤，要叫醒他！ 不甘！悲愤！憋屈！执着…… 诸多亡魂情绪弥漫开来，感染到了苏衍，点燃其执念，令之没办法放下一切，就此沉入死亡深渊！ 他心有不甘，执念不灭，在那澎湃的战意与亡魂的悲怆下，整个人深受大刺激，从死亡边缘慢慢退了回来！ 意识的逐步复苏，令其思维也渐渐清晰，其脑海中回荡着的朦胧呐喊也清楚起来！ “活下来……疯子……活下来……”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一声声熟悉的咆哮回荡在意识脑海，那是李自刚的声音，是他临死前穷尽一切力量做出的嘱托与期望！ 这份临终前的呐喊，给苏衍留下的印象太深，不断回荡于意识最深处，同执念一样，永恒不散！ 寂静的意识世界，原本平静，但当苏衍听清这熟悉的呐喊咆哮后，这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自刚已死，可他留下的期盼，依旧烙印在苏衍心中，不断回荡着！ 苏衍的身躯轻颤，睫毛颤动，泪于眼角涌落，万分悲怆！ 他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一副副模糊的画面，那是弟兄们临终时的殒命场景！ 每一幕，都是莫大的刺激，扎痛其心，撕裂其胸膛，点燃其无穷无尽的怒火与悲伤！ 尤其是最后一幕，李自刚被无数钢矛洞穿，扎成马蜂窝倒地之际，那望向他的眼神，成为挥之不去的执着烙印，深深刻在苏衍心里！ 脑海里回荡着的呐喊与咆哮，就是这份烙印的体现，苏衍至死也不会忘记兄弟的期盼！ “活下去……疯子……活下去……” 李自刚那殒命之际做出的最后咆哮，一声声回荡在苏衍意识世界里，打破寂静，如救命稻草，在关键时刻把徘徊于死亡深渊边缘的苏衍给拉了回来！ 意识越发清晰，死寂的身体也焕发新一轮的生机，他指骨轻动，眉宇间涌现一抹挣扎之意，在尽全力复苏，令紫紫大喜！ “我要活下来……我要活下来……兄弟们都死了……我若再死……谁来报仇……” “活下来……我苏衍必须活下来……大仇不报……我苏衍誓不为人……” “活下来……我必须活下来……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一定要活着去报仇……” …… 苏衍在心里疯狂咆哮着，原本寂静如渊的意识世界轰然破碎，其执念如矛，捅碎了一切的死亡气息！ 满腔悲愤在升腾，无尽怒火与不甘交织不断，要点燃余生！ 苏衍彻底苏醒过来，挣扎着坐起，但除了身躯轻颤外别无进展！ 因为他的肉身所受创伤实在太重，堪称支离破碎，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其浑身血液都几乎流淌得一干二净，满地殷红，他躺在血泊里，生机不多！ 纵然苏衍的意识已经复苏，可身子太弱，伤势重得难以想象，根本无力动弹，更别说去报仇了！ 强行施展第四重浪的可怕后遗症此刻一览无遗，未伤敌，自身先承受不住那股碾压力崩溃，这还是苏衍体魄足够强的缘故，换做其他人，直接就炸成血雾，根本不会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活着……我要活着……” 意识思维的清晰，令苏衍清楚感觉到了伤体所传来的剧痛，那是足以击垮一个人意志的痛苦，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放痛，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 血管如火在灼，胸腔如兽在啃，筋骨如弦在扯……如果苏衍肉身还能动弹，此刻一定是蜷缩在地抽搐不断的状态！ 这种时候，活着，比死了痛苦百倍！ 苏衍发不出一声痛呼，连呼吸都做不到，全靠一份执念，一缕不甘，一股愤怒在支撑着意识不灭！ “我要活着……” 强忍着一切痛苦，苏衍愣是撑住了，复苏清醒的意识在疼痛中撕裂，但却不再沉沦！ 替弟兄们报仇的执念这一刻超越一切，令其不愿陷入必死状态！ 身近死，魂不灭，苏衍在与死亡做抗争，他不怕死，但怕没报仇就死，徒留吴老贼父子在世间潇洒！ “嘤……” 紫紫也看出了苏衍状态不对劲，不断炼化元气，输送进苏衍体内，但实在太微薄，根本不起作用！ 另一边，吴老贼父子兴高采烈，骑着高头大马，目送北蛮鞑子们撤兵！ 他们实在是高兴坏了，一想到接下来的海量封赏就激动得直哆嗦！ 兴奋已然冲垮了他们的理智，吴老贼想得很天真美好，压根没想过自己刻意延误支援会不会引来责罚！ 他们父子二人都属于那种贪得无厌之辈，第一次冒领战功尝到甜头后，还不知足，又折腾这第二出戏！ 吴老贼与吴廷本来胆小谨慎，但在莫大诱惑面前，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人群里，他们父子二人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染血，但都是旁人的，不过模样看起来倒还挺惨烈，不知情的真会以为他们冲锋陷阵多么的英勇霸气！ 副帅等暗兵高层离开，同主帅等人汇合，这座北蛮的临时营地已然被彻底占领！ 准圣器和圣器都被夏西风收了起来，一众高层修士从空中降落，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全军情绪高涨，除了倒地化为尸骨的那些士兵外，绝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期待封赏！ 很快，夏西风下令全军休整，这处战场靠近北蛮，而且只是临时搭建，终将被遗弃，所以他也懒得叫人清扫战场！ 得令后，战场氛围一松，血战多时的将士们总算可以真正放松舒缓下心情！ 人群后方，吴老贼父子哼着小曲，翻身下马，脸上带笑，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他们目光淡淡的扫了眼周围的先锋兵，嘴角扬起一缕弧度，似笑非笑，看得很多底层士兵心里发毛！ “该说的，我也说过了，这一仗若是有人盘问起来，该怎么汇报，不用本将再提点了吧！” “谁若是扯后腿，捅娄子，休怪本将无情，知道了吧，不顾自己，也得顾下家人！” “唉……可惜了本将麾下的死囚营，都是一群真汉子呐，就这么全军覆没，吾心悲凉！” “怪我，怪我等支援太慢，被大火拦路，未能及时冲来，实在罪过！” …… 吴老贼目光如刀，冷冷的刮过每一个知道他刻意延误支援的士兵，出声威胁！ 他的威胁之意丝毫不加掩饰，不止针对士兵个人，还针对他们家人，最后更露出假惺惺的悲痛姿态，令人作呕！ 不少颇具正义感的士兵心中悲愤，但却不敢去对抗吴老贼，怕遭遇报复！ 他们回头看了眼那满地的死囚尸骸，心里除了一声叹息，只剩同情！ 诸士兵低头不语，不敢回应吴老贼，这副姿态，显然是默认了吴老贼的话！ 见状，吴老贼点点头，得意一笑！ 只要震慑住这些士兵，他就自信毫无纰漏，自己这次的行动可谓天衣无缝！ 又威胁叮嘱士兵们两句之后，吴老贼心情大好，阔步朝着后方走去，重新回到了之前厮杀最惨烈的区域！ 那里血流成河，本是让人悲怆之地，但他却嘴角含笑，以一种欣赏姿态来审阅，像是为自己的功绩感到骄傲！ 吴廷跟着他，昂首阔步，脸上也带着笑，春风得意，在血腥的场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对父子皆没有半分内疚之情，走在这片流血之地犹如闲庭散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甚至，那满地的热血在他们看来还污浊不堪，生怕这些东西弄脏玷污了自己的靴子，连走路都要挑地方！ 更夸张的是，有些地方血水弥漫，他们竟然让身边的护卫沿途铺板，以供踩踏！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一双靴子都被这些牺牲的士兵和死囚金贵，那些热血，肮脏不堪，沾染一星半点都是玷污！ 身处战场，脚不沾血，铺板行路，赏心悦目……这传出去，也不知那些牺牲将士的家人作何感想！ 怀着欣赏的态度，吴老贼父子二人领着一众护卫漫步于营地后方，悠哉闲看！ 这片地带倒着很多尸体，有北蛮的，可更多的都是济州死囚和死士！ “呵……李自刚这莽夫，到死了都还抱着白莲英这骚娘们儿……”一番溜达后，吴廷瞧见了背插无数钢矛，硬气而亡的李自刚，不由冷哼一声！ 他小心抬脚，挑剔而行，满脸厌嫌的看着地上那些尸体，怕污血弄脏自己的靴子，走路都要挑地段，时不时喝骂身边护卫铺板太慢，姿态做作！ 越过一众尸体，吴廷踏着木板来到了李自刚身前，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扎那么多钢矛，不由有些心惊！ 李自刚一动不动，浑身是血，残留着一股极度惨烈的气息，整个人站在那像是一堵山，遗容肃穆庄严，不怒自威！ 吴廷站在他面前，总觉得心头发紧，再看一眼李自刚的遗容，竟是觉得有些发怵，那威严惨烈的气息让他心惊肉跳！ 几乎是下意识的，吴廷后退了半步，一缩脑袋，不大敢靠近，毕竟李自刚活着的时候他就很畏惧，现在一样心有余悸！ 见他这怂包样，那些士兵护卫心中暗笑，看不起他但却没敢表现出来，只是低头装作没看见！ “狗男女，死得好，你们几个全死了最好……”吴廷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堪，顿时恼羞成怒，冲着李自刚的遗体怒骂！ 他的羞辱之声传到了不远处的苏衍耳朵里，当场令其胸膛起伏，剧烈挣扎着要起来！ “我要活着……我要报仇……” 苏衍在意识脑海里咆哮，在听到吴老贼父子的动静后，那决堤般的怒火令其心绪炸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