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七日之死3

    防汛值班好累，这一次台风真的影响太大了

    虽然整个城市没有受过战火摧残，建筑完好，但是有些细节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就好比人身上的皱纹能够显示他的年龄一样，弥漫在城市上空的萧瑟之气本身就说明这座城市就算不是空城，也没多少居民了。

    城市和帐篷区的交界位置，有一个广场，能够容纳五六千人的大小。但是最终广场也只有凑了一半的人，从这一点来说，边上的难民（应该是战争难民）应该有一万多人吧。

    广场的一边已经搭建了一个小型的高台，此外周围有相当多的士兵。看着这个场面，陆五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其实就用地球上一句话来形容即可，那就是“抓壮丁”。

    简单的筛选之后，那些身体素质上确确实实不能作战，亦或者其他理由的人被放走了，剩下的人则被宣布受到临时征召，组成一支新的部队。

    对个人来说，也许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实际上想想却觉得其实也正常。一支败退之中的军队，如果有多余的武器装备，销毁并非上策。如果可能的话，用这些装备去武装一支新的部队（或者说，炮灰）才是最佳策略。

    事实上，只要是头脑正常的指挥官，都会做出这种选择。特别是在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兵源的时候。

    当然，完全没有摸过武器的人是不能成为士兵的，于是，包括陆五在内的一千名左右的新兵，受到了长达一天的军事训练。

    没错，不是一年，不是一月，也不是一周，只有一天。实际上，就陆五的角度来说，哪怕是“一天”也是明显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这个一天甚至还不如地球上一个正常的八小时工作。因为按照原本的通知，所有人应该花了两个小时练习武器装备的使用，两个小时基本的战术动作学习，两个小时了解军事的基础知识，当然还有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两个小时其他知识学习，总共十个小时。加上中间休息吃饭，战友彼此熟悉之类等等所必须的时间，这场训练应该会从天明持续到天黑，很忙碌才对。但是实际上，到下午时分，大部分新兵都已经三三两两在那里放羊了。

    至于理由，那也是很简单的。上头压根没打算真的把新组成的这支部队看成是军队。这个判断倒是非常科学合理的——要是一天的训练能够把某种智慧生物练成合格的士兵，那么这种生物肯定不是人类。

    不过幸好，这帮新兵的长官不可能是新兵。陆五这个小队十个人，被派来了一个中年军官。以地球的标准来说，这是个身材高而瘦的老外，黑头发，高鼻梁，虽然穿着和一帮新兵完全一样的制服，但是一脸苦相。说句不客气的话，苦面小队长一身潦倒的神气就仿佛失业三个月家里却还老婆孩子要养的悲剧男一样，从头到脚透出颓败的气息。

    要说明的是，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和地球上普遍流行的三三制差别很大，相反更贴近地球古典时代的十进制编制。事实上，在陆五看来，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似乎非常随意。一个小队可以有七到十个人（不包括军官），五到十个小队可以组成一个中队，同样五到十个中队可以组成一个大队。更高的编制什么的，长官没有教，陆五也没去追问。但是低级军队编制的随心所欲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别的不说，一个满编制的大队，理论上人数可以从最高的一千人一直到最低的一百七十五人不等。两者之间有着五倍以上的差别。

    如果来一个地球的军官，估计会直接看傻眼吧。这种混乱的编制怎么打仗？比方说，指挥官派一个大队的军队场，如果军队不是自己直属，具体情况不了解的大队的具体情况，估计指挥官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支部队派上去会形成优势兵力还是劣势兵力。

    但是偏偏，这是这个世界的正常情况。或者说，是这个世界通行的规则。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更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比方说陆五拿到手的通用步枪——没错，这就是之前陆五在战场上看到那种武器——就是其中之一。这种枪械是完全不可维修的。地球上的士兵，或者说玩枪的人，都懂得武器的拆卸上油，保养维护什么的（陆五就看过J这么干过）。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武器是不可拆的，或者说，压根没考虑过让士兵维修保养。这种枪械的原理未知，有两个发射口，其中一个发射标准子弹——其实就是一粒粒金属或者陶瓷的弹丸，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子弹的有效射程要比地球的武器少很多。陆五记得地球上AK47的有效射程能达到四百米，子弹两三公里外都有杀伤力。这种枪械的有效射程只有两百米，至于真正能打多远。嗯，就连军官也不知道，当然，他们也不关心这个。陆五只能猜测这子弹的威力，只有早期火枪，也就是燧发枪的程度。

    至于膛线、锥形子弹可通过自转稳定弹道之类的？抱歉，这个世界的武器设计师似乎没这个概念。

    另外一个叫做“非标准发射口”，可用来发射一切比标准子弹大（当然要比弹夹小）的固体东西，包括路边随时能够捡到的小石头。这种子弹和标准子弹的唯一差别估计就是不能连发。

    从这一点来看，这种枪械，发射子弹的能量应该是藏在枪械本身之上。而且之前的遭遇也证明了这一点。残破的武器碎片能够像手榴弹一样爆炸。

    综上所述，陆五觉得这种枪的科技含量要比地球高，但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缺点就是和地球武器比起来，射程近，威力小，优点就是子弹携带量大，几乎没有“弹尽”之虞。而且它射击声音很轻，后座力也很小，没有维护保养的麻烦，非常适合新手使用。

    联想地球黑叔叔们将枪口朝天胡乱发射的镜头，陆五不得不承认，这种枪械，真的很合适配合杂兵炮灰使用。

    问题是，现在他自己也是“杂兵炮灰”中的一员。这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陆五一天的训练成果，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学会了要如何使用这种通用步枪。事实上，陆五作为士兵，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把通用步枪，至于更高一层的武器，比方说火炮、火箭筒、榴弹发射器什么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别说掷弹筒之类东东了，军队里居然连手榴弹之类都没有。

    考虑到军队是战败撤退，再加上这只是临时拼凑的炮灰部队，缺乏重火力倒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要说连手榴弹之类武器都没有的话，真的让人感到很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在地球上，这种类型的武器通常被认为比枪更重要。

    不过似乎没人对此抱有什么想法，所以陆五也只能把疑问藏在肚子里了。

    下午时分，苦面小队长把十名下属带到了边上。原本陆五以为这位小队长新官上任要训话一番。一个小队所有的十个士兵，包括陆五在内，站成一排，然后小队长从左边看到右边，然后从右边看到左边。看上去苦面小队长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各位，携带好装备，明天出发。敌人也许很快就会来。”

    “等等，队长，我们的敌人是什么？”陆五终于找到机会问了。之前的教官（也就是教了几个小时）别看教起新兵来一点也不认真，一副随随便便的态度，但是却有一张别人欠他三百万债没还的臭脸，以至于陆五连这个问题都没问。“我是说，那些怪物。”

    “不知道。”苦面小队长回答。

    “不知道？”这个回答让陆五呆了一呆。然后他看了看其他同僚的脸，似乎这个问题除了他这个冒牌土著之外，没人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关心。

    然后他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地球。考虑到高手和琥珀提供的情报，这个世界的人们既然已经掌握了穿行以太之海的能力（高手甚至称他们是以太之海中最可怕的强盗），那么理所当然对“非人智慧种族”什么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地球上看到那种生物估计会引起全球大震动。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似乎连最下级的普通士兵都懒得关心这些生物的来历。

    “应该是术士们从其他世界找来的吧。”苦面小队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种怪物的情报目前不多，你们只用知道一点就行了，那就是它们可以用枪打死。”

    “你好像很有好奇心？”边上一个新兵问。前面说过，这个组合很仓促，新兵之间几乎都是彼此不认识的，陆五对身边这位的唯一印象就是鼻子很大。他也是整个队伍里，除了陆五之外，唯一一个东方人长相的。

    虽然瓦歌人似乎不在乎长相，但是陆五毕竟是地球人，所以看着大鼻子天然就有点亲近。但是很可惜，这位看着陆五似乎不顺眼，至少也是爱理不理的。

    说句实话，陆五现在对整个情况还不把握。他肚子里有很多问题，可惜的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不敢肯定暴露身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很多问题他都不敢问，不能问。

    “有一点。”陆五回答。

    “忘记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了，”苦面小队长也许是察觉到气氛，也许真的仅仅是刚才忘记说，总之及时插了进来。“我们现在是女妖之门地区第一独立大队。不要小看这个番号，这是由执政官亲自允许的编制，这意味着我们都是正式军人……”

    说时迟那时快，小队长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广场。

    “敌袭，集合！”

    敌袭？陆五四下环顾，却看不到任何一点敌人袭击的样子，只有到处吓呆了的新兵。

    “所有部队出击！敌人正在袭击难民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