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可直视神
——神鸣泽世界。 穆修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那是一个在《让人无法抱怨的爱情喜剧》及其衍生作品中登场的重要人物，或者说是女主角。 而且据其自称，其本身为“活了千年的神明”。 只不过尽管神鸣泽世界同样也是一个银发少女，但是与自己眼前的这一位应该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那个真正的神鸣泽世界是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性格很自大的少女，爱好是嗜酒，兴趣是每天都在家里看书…… 咦，给我等等！ 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看了这个巨大到似乎同样无边无际的大图书馆一眼，穆修的表情顿时也变得奇妙起来，因为他开始有些不是那么的能够确定了。 不对不对，不能够因为这些细节一样的契合就开始动摇啊，要看决定性的证据！ “……” “……” 图书馆内一片安静，是那种一根针落地的都清晰可闻的寂静。 银发少女在刚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一直到现在都不再说话了，只是保持着那种平静。而且她那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样子，很是给人以一种非常冷淡疏离的感觉。 穆修虽然张了张口，但是却有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的紧张感。 即使是那种可怕的压力已经消失，他自己也恢复了相对的冷静，但是此刻他的手心里却是已经渗出了冰凉的汗水。 ——但是这也正常，任何人面对远超自身的恐怖存在的时候，都会本能一般的感觉到压力的。 即使是对面的这个古怪的银发少女似乎暂时对他没有敌意，但仅仅是那有意无意间显露出的可怕实力，就给他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压迫感与紧张感。 而且……尽管穆修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内心深处的确还出现了恐惧与动摇。 刚才的可怕压力让他几乎要窒息，但是现在的淡然却更加让他察觉到其中的恐怖。因为刚才的少女是毋庸置疑的强大，而且非常适合“神圣”、“庄严”这样的形容词。 但是现在，她身上是一切能够展现“强大”的要素和现象都不复存在，平常到仿佛稍微不集中注意力就会忽略过去。 所有的能量与气息都没有散发出来，如果不是亲自用眼睛确认的话，甚至根本就不会有人会觉得那里确实的有着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而且对于穆修来说，他看到的东西是更为怪异的……应该怎么形容呢？ 这么说吧，少年拥有两种不同形式的魔眼—— 一是可以看到万物之死、能将只是概念的“存在之死”作为视觉情报来理解的直死之魔眼。 二是能够链接阿卡夏记录，看见过去未来，并且因为能够观测得到从而也能够干涉得到的可能性，拥有修正事象记录的能力的拉普拉斯之眼。 然而在事实上，两种魔眼的领域其实是相当一部分发生了重叠的—— 因为直死之魔眼把“死”视为形体而目视，读取的是寿命在出生的瞬间就决定好的存在限制，完全发挥出来的时候，不但是事物，甚至就连现象都能够杀死。 即使是灵能力、超能力、魔术这一类的东西，甚至是歪曲的螺旋、测定的未来等概念性的存在都能够被这神域级别的魔眼斩断、杀死。 凡事有始必有终，在这个因果关系下，所有事象都必定有终结消灭的时候。 而这个终结的时间在事象诞生的一瞬间就早已被决定﹐也就是所谓的死期。有开端，就一定有结束，因此能将其归于虚无。 因此当直死之魔眼开启的时候，使用者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终末风景。 不是将目标破坏杀死，而是因事物被引领到死亡所生的结果。是“看到了终结并将其带到现在”的究极的未来视，同时也是“看到了起始并将其浮现到现在”的究极的过去视。 所以，两种魔眼重叠之后的视界，即使只是被动的接收讯息，也拥有看得到因果的轨迹的能力。 ——换言之，也就是能够将还没有到来或者即将到来的“未来”，化作近似视觉的信息被接收，成为实质性的画面呈现在穆修的大脑之中的效果。 然而在这个时候，在他的眼中，就在身前不到三米之外的银发少女除了那个外貌与身形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没有所谓的“死亡”，也没有所谓的“未来”，简直像是她的存在本身没有诞生也没有终结，因此无生无死。又或者说，万物皆在时间流逝的河流之内，唯独只有她是个例外？ 反正说白了，就是仿佛其存在本身只不过是穆修自我意识产生的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所以就连因果的视界都无法捕捉得到具体的目标。 因为那是不存在的事物。 只不过，这只是因果视界的被动能力，如果是主动催动魔眼的话—— 穆修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相当作死的这么做了。反正对方表现得太过强大了，不管自己怎么做，结局都不会有所不同的，所以还不如直接大大方方的看个清楚！ 至少推己及人的话，他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因为这样的小小冒犯，就会突然翻脸。 而退一步来说，如果对方真的仅仅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勃然大怒的话，那么就算是自己在接下来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有可能因为某些小事没注意就触怒她的。 既然结果都一样，自然也就没差啦。 只不过—— 当双眸刚刚绽放出湛蓝色的如梦似幻的光芒，下一个瞬间，穆修就猛地闭上了双眼，并且发出了一声明显是痛苦的闷哼。 针刺的痛感、灼烧的痛感，如果不是依靠强韧的意志力强行压抑住这种痛苦带来的刺激的话，他差点儿要忍不住惨叫出声。 几秒钟后，两道鲜红的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 “……” “不可直视神。”银发少女轻轻的蹙眉，然后再次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在穆修的眼前轻轻划过，“你自己也是走这条道路的，难道到现在都不清楚其中的禁忌吗？” 她的确是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怒，但是本来冷淡的语气之中明显带上了一丝情绪。 确切的说是，少女似乎切换到了鄙视模式？ “啊哈——” 穆修苦笑了起来，感觉到自己眼球部位的痛苦迅速消失，变成了一片清凉，“这个还真是抱歉了，就是因为我同样是走这条道路的，所以才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啊！” 神的一切都是禁忌，神的本质不可描述。 神的名字无法理解，只能用信徒能听到的几个音节代替，神的样貌会对人类的认知与心智产生巨大的冲击—— 尤其是后一条，并不仅仅只有克苏鲁神话之中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才有这样的神话特征。 直视神明真容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区别只在于是瞎了、死了还是疯了而已。 所以说，「不可直视神」这条戒律是非常有必要的，出发点是对神明的敬畏之心，实际的作用是凡人自保的必要做法。 穆修相当清楚这件事，但是也知道那是S级以上的真神境界才会拥有的神话特征。 而且就算是S级的真神，和他也只不过是相差了一个境界的层次而已。因为对方就算是真神，他也不是凡人啊！而是距离世界的本源与真理只有一线之隔，上达天意的半神！ 因此他没有考虑过「不可直视神」这条戒律也很正常，毕竟无论是什么人或物，只要是拥有知性的生命，都有可能产生思维定式。 在眼部的清凉感逐渐消退之后，穆修才缓缓的睁开双眸，然后眼神异常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前的冷淡少女。 或者说，一个极端可怕的神祇？ 这是等同于五阶之后的圣人级的神祇吗？控制能量，超脱常理，能够做到质能转化，甚至是在时间上达到读档回流，空间上开辟一方世界的层次？！ 拥有适用于多元宇宙的位格，在过去现在未来整个无限世界烙下印记，随意投影分身，光是存在就能够引发宇宙震荡。 凡物在与其接触时会受到其圣道的压制，哪怕是四阶高级圆满的强者，在祂们的面前也发挥不出五成以上的力量来。 或许也真的只有这样的解释了吧，否则的话，断无可能让穆修只是窥伺了一眼，就差点儿受到不可逆的伤害的。 自己在对方的面前，真的与凡人无疑……等等！ 穆修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他大概知道了这座城堡的秘密了，不是这座城堡本身的环境有问题，而是因为这座城堡里面存在着如同银发少女一般的人物。 自己也不是被环境影响，莫名的被植入了精神暗示，纯粹就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神秘学公式，从而受到了影响—— 神秘会在更高等级的神秘面前无效化。 他的神性，他的神格，他的神力以及权能等一切的「神之力」，因为进入了另外一座更高等级的神域，而被抵消了自身的神秘度。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银发少女皱起眉头，她不是太适应被人这样子一直盯着。 “没有，那个……抱歉，冒昧问一下，这座城堡……是属于你的吧？”穆修嘴角扯了扯，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如此问道。 既然对方刚才帮助自己治疗，那就说明她的确是没有什么恶意，至少自己身上貌似没有什么值得对方产生恶意的东西。 再加上考虑到了大光球专门发布一个任务，总不可能是为了让自己进来送死的，所以他此刻心中已经完全安定了下来。 “那当然啊，你「明知道才闯进来的」，不是吗？”银发少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我不知道，我连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能够完全确定。”穆修眨了眨眼睛，果断的否认道，不过他的确是不知道，之所以会进来也是因为大光球所发布的任务。 “……” “……” 银发少女微微眯起眼睛，由她做出这样的表情来，不知为何让人很是有种惊艳的感觉，同样也很违和就是了。 以那种古怪的视线打量了穆修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然后说道：“如果你真的不知道的话，那就代表着某个环节的确出现了偏差……算了，也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 “没什么。” 她轻轻摇头，然后微微侧过身看向了旁边窗户外面的那片无垠花海，拂动了下银色的长发。 “既然你已经到这里来了，我的选择也不会变化——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