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夜劫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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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宫外,忽有杀声震天,火光重重。 景帝从梦中惊醒,大监匆匆来报: “君上!城中不知何时起了叛贼,这会儿已经杀到宫门口了!” 景帝慌忙从榻上下来,连鞋都未来得及穿:“哪里来的叛贼?宫中的防备可做好了?” “君上!”大监跪倒在地,“宫中防备完善!可如今难定,请君上移步密道,迅速撤离此宫!” 景帝急忙胡乱套上了鞋袜,待随手拿了斗篷后,又问道: “宫里其他人呢?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大监一边给皇帝套好斗篷,一边催促道:“君上,这个时候了,您还想着别人呢!您放心,娘娘们等奴才送走了您,就安排她们!” 此话一出,景帝顿时心生疑虑,但他不动声色,先配合大监穿好了衣服,随即趁着大监转身带路之时,抽出腰间匕首,从背后一把插入他心脏。 若宫中生乱,第一个来通知他的,为什么不是宫中的禁军?怎么轮得到大监?还只有他一个人? 景帝脱了斗篷,换上了大监的衣服,转身从宫门后溜了出去。 宫门外,杀声震天,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空,战鼓声震耳欲聋,兵马的脚步将地面都震了起来。 他蹙眉望着宫外,匆匆赶往后山,也顾不上下了雪的路滑,一脚深一脚浅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上山顶。 景帝脖子涨得通红,汗水从额头上流到了领子上,映透了前胸后背,他咽了口唾沫,便从地上爬起来,去拽那铜钟的击柱。 一声,二声,三声—— 流章从偏房中睁开了眼睛,一天一夜没进食,没睡着的他,此刻纵然是万念俱灰,也不由得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三声钟响,宫变生,宫乱起。 他拎着刀冲出门外。 景城中的士兵都从梦中醒来,有的怀抱中还抱着自己小小的孩子,有的在酒桌上摇着头醒来,有的则从孤零零的寂寥的院子中醒来。 他们都披上了铠甲,不由分说向景宫的方向冲去。 羽京墨抱着头从榻上醒来,头痛了半晌后,他双眼通红—— “怎么提前发生了?还是在冬天!” 流章冲到宫门前,此刻叛军已经冲破景宫第一道防线,众义军聚集在宫门外,约摸有两三千人,正群龙无首之时,他高举都尉令牌,号令三军。 “众将士听令!王有难,我等不能不至,景宫有四处宫门,而今,八百人随右将军自西门入,八百人随左将军自北门入,其余人,随我自正门追上叛军,将其一举歼灭!” 景城虽大,可叛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再加上宫变,流章并不愿意相信那么多城中的士兵,他只率先用了自己的亲兵,其余的,仍叫他们在城外守候等待支援。 左将军王一冷笑道:“一个驻守边关的世子,也来这里充大头……” 右将军杨广新竖起了手掌,打断了王一的话:“你且听着就是了,用的又不是我们的兵。” 说罢,王一立即便领会了其中的深意,含笑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向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喝一声: “八百将士随我来!歼灭敌军,保护君上!” 一时间,景城内外,火光滔天。 这火光,一直持续到天边鱼肚白的时候,待那叛军头子终于攻到了后山,景帝被抓着,带到那首领面前时,他整理了衣衫,才正眼去打量那年轻的将军。 只见那“将军”斜着倚靠着他的龙椅,眉眼间却尽显帝王的不羁与辽远,一幅月国打扮,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他的玉玺,倒像是个随意玩弄玩具的小孩。 “寡人的援兵就在宫外,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寡人劝你们及早投降,免得徒劳的伤亡。”景帝也不甘示弱,他负手昂胸,只是粗略地瞥了一眼那年轻人,便望向另外一边。 那森从龙椅上起身,将玉玺随意丢掷在椅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步步走下台阶。 “景帝,今日是我们见面的日子,我只是,来早了些,怎么你还要与我大动干戈呢?”那森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道。 景帝面色微变,这月国王子,竟说得如此流利的汉话。 那森微微笑着,走近景帝:“景帝不必动怒,今日我来,不过是为了问你要一件东西,并没有夺你皇位的意思。” “什么东西?” 那森从怀中掏出地图,指着上面的城池,勾划思索了半天,又一副疑惑的样子,向景帝道: “真是为难,我看景国哪一片土地都肥美得很!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景帝冷哼一声:“景国虽小,但寸土不让。” 听罢,那森仰着脖子哈哈大笑,笑罢了,又看向景帝:“别误会,景帝,在下不过想借一条商道。” 他缓步上前:“本来,我是不打算今日出兵的,只是这景城实在无趣,青丘那边的人又催得紧,但说实话,就算打下了景国,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那森并非月国国君最属意的继承人,因此,即使打下了景国,也极有可能是为别人做嫁衣,更何况,现在是老月国王当政,功高震主的下场,他那森并不是不清楚。 景帝立马心知肚明,他搓了搓指腹:“想在景国开通商路,完全可以通过协商合议,可王子直接兵戎相向,恐怕不止胃口至此吧。” 那森笑笑:“确实,不愧是老国君。” 他捏了捏手中的景币:“我要入住景宫。” 流章自正门破门而入,一路所向披靡,所过之处,难存活口,没多长时间,便冲到了正殿前。 只是长时间的杀戮,已经让他本就虚弱的身子变得更加疲惫不堪,他满身、满脸血迹地望向正殿,身后将士,来时几千,如今只剩几百残兵。 正殿,是西门和北门汇聚的地方,可此时两边固若金汤,哪里有什么援兵的痕迹? 身后一大将突然呵道:“将军,犹豫什么?末将愿意冲前阵!” 望着严阵以待的月国士兵,流章内心一阵愤怒,早知道景城这帮子将军都是酒囊饭袋,如今一看,根本就是残次品,仗着祖上的阴功,封了官,就只知道明哲保身、吃喝玩乐的伪君子!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但将这怒气只集中到了长枪上,他振臂一挥,向着身后的士兵道: “众将士听令,辱我主者,其罪当诛!冲破月贼,救出君上!” 一时间,景国军队势如破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集结这么一群没有受到操练的士兵,赢得一场战役,实属不易。 等天色大亮的时候,那森在大殿上,等到了满身淌血的流章,他身上有无数伤口,却都不如他那双充血的眼睛可怕。 那森转了转银戒,即使在战场上已经见过许多次,每一次见面,他也不由得为眼前的男人震撼,如果不是敌对的那一方,他倒真想与这样的人把酒言欢,切磋一番。 那森走下台阶,拍了拍手:“都尉果真英勇,比我想的要早得多,可惜了,这景国已是强弩之末,即使再有几个都尉,也是无力回天了。” 流章仰起头,身后,门外已经没剩下几个亲兵,他伸出拳头擦了擦下巴上的残血,冷笑一声: “宁做无家鬼,不为丧国奴。那森王子,您请回吧,否则,你我今日,又是一番血战。” 那森被他这话有些怔住了,尴尬地笑笑,摆摆手:“你误会了,都尉。” 说着,他向手下递了个眼色,两边人立马退后,景帝这才脱离了人的控制。 那森拱手,道:“往后我们就是一起读书的同窗了,还望世子能原谅我今日的冒失!” 说罢,他抬了抬手,月国高手此刻明处暗处不知汇聚多少,纷纷从这正殿中退出,流章这才惊觉,原来殿外那些士兵,不过是那森用来拖延时间和掩人耳目的肉盾,他的真正实力,根本是景国无法想象更无法抵抗的。 他握紧了长枪,险些跌倒在地,用长枪强行支撑着身体,向景帝跪倒: “臣救驾来……” 话还未落,两旁突然闪出两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王一、杨广新二人,这二人也在脸上抹了点鲜血,却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二人纷纷跪倒在地,向着景帝,险些痛哭流涕,满眼含泪,道: “臣救驾来迟,请君上责罚!” 流章默然,算了,君上安然无恙了,便好。 是夜。 洛妃本来是哭哭啼啼的,但听说没事了,赶忙吩咐厨房,端了碗红枣银耳粥去侍奉景帝,自己则衣着朴素,只系了条玉带以示不凡。 景帝批着奏章,却实在头疼,洛妃为他捏了捏头,他闭眼道: “今日多亏了你那侄儿,若不是他,寡人恐怕……” 洛妃赶紧捂上了景帝的嘴:“君上说什么胡话,分明是君上福泽深厚!章儿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景帝长舒一口气:“本来,寡人是打算将辛夷嫁给他的,只是近年来战事四起……” 说到这儿,景帝拉过洛妃手腕,将她引至身前,握着她的手掌:“寡人对不住怡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