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在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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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阳王县尊喜人逢喜事精神爽,携县学教授,以及寻阳县的一干秀才,在同文会馆之前等待,无一人不耐烦。 寻阳县距离郡城有上百里路程,属于南阳郡远郊小县,穷山恶水,乡下地方中了一个举人已经是极为轰动的事,更何况是中了一个解元,分量十足! 这一科,他们寻阳县竟中了两名举人,一个还是解元,单凭此一项,就足以将其他三县的风头完全盖过去,令他一朝扬眉吐气! 而且孟行中了解元,就是他的政绩! 高才出现对国运是极为有利的,故此王县尊得了许多功绩,令他能够塑造英灵,了却身后事,他见了孟行,只觉得比见了儿子还亲。 同文会馆之前热闹非凡,除了寻阳县的人,还有郡城里前来看热闹的街坊,其他县的学子、秀才,都要来一睹解元的风度。 南阳郡乡试,每三年出一批举人,郡城民众都是见过世面的,不过第一的解元仍是稀罕,毕竟三年也仅有一個。 连中三元的起点,便是从解元起,都是文曲星下凡之人…… 正想间,一人身披儒服,前呼后拥,众星拱月般前来,此人身姿伟岸,顾盼神飞。 两旁偷看的良家子被他余光扫过,顿时霞飞双颊,暗道: “好俊的解元……” 而这时,远处高楼之上,也有许多女人观看,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目光,见到孟行之貌,都目光一亮,发出赞叹: “才……貌双全!” 许多女子的目光,显出垂涎,一副要把他生吃了的神色。 这些女子的议论更是露骨直白:“若是能将这孟行捉入府中,收为女婿……” 还有女子不屑一顾:“解元听着不错,仍不过举人罢了。举人,我们谁家少了?” “不错,此人出生寒门,论家世还是差得太多……不过此人样貌非凡,若是招为赘婿倒也不错。” “嘻嘻,我倒愿意嫁了家里的庶女……” 周边的、远处的议论纷纷,孟行无从理会,他快步走向王县尊施礼,而王县尊此时也是极为的客气,孟行中了举人,与他身份也是仿佛了。 秀才有着见官不跪的特权,而举人更是一步登天,已经可以出任朝廷的教职,去做学官,还有机会参加大选,候补知县之类的小官。 在王县尊身后半步,还站着一人,也是寻阳县这科举人,见到孟行十分激动: “孟兄!你我平日之志,终得赏识了!” 这人叫做王俊之,平时秀才们在县学研学,也言及国事,指点江山,吹牛皮的成分居多,却也有忧国忧民的初心。 这个王俊之学识是不错的,最主要还是个愤青,难怪能过清河党的考核,并且登这一科举人榜的中间位置,属于超常发挥。 孟行心中有数,他也属于超常发挥,这一趟,需得感谢点他为解元的主考恩师。 孟行再看人群之中,就寻阳县县学来说,刘文才的成绩也算得上万年老二,如今他没考上而王俊之考上了,可见他极可能是写错了经义被落了卷。 刘文才躲在人群中不好意思见人,见孟行看来,躲都躲不来及,顿时又气又恨,脸色通红。 孟行朝他笑笑,这货要是考不上举人,今后与他也没什么交集的地方了。 就让他嫉妒去吧! 王县尊与两人寒暄之后,便提醒两人,要去拜会这科的主考官,朝廷的三品大员,中书侍郎吴林吴中易。 而王县尊要赶回寻阳县行诸多事宜,比如拜访孟行家中、王俊之家中,加深联系,同时也是代表朝廷的态度,为这两位举人衣锦回乡造势。 王县尊是极忙的,交代完毕,再勉励本县落榜学子下科努力,这一次便先回寻阳县,继续埋头读书! 有孟行、王俊之作为典范,破除了寻阳县不出举人是风水不好的封建迷信,不怕这些人不用功! 而孟行与王俊之,也整理装饰,一同前往贡院。 此时吴林作为主考官,也是开门迎客,等候南阳郡这一科举人前来拜见,认认人头,免得这些人不知道正主,今后拜错了庙门! 孟行两人到了贡院之外时,这时候看榜的人群已经散去,等在门口的却已有一批人。 见到孟行姗姗来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少人都觉有气! 他们一大早便起来,苦等着消息,即便是家中富贵的能遣人看榜,但本人也是睡不着的,挨到现在也是困乏,全凭中了举人的强心剂吊着。 想着要拜谢主考恩师,早早便来到贡院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今科解元到来。 后来才知,此人夜宿花柳,叫报喜之人也是一通好找,故此来的慢。 而此人起不来,他们便不能进入贡院,这个人不来,谢师宴都不能开席!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乃是今科第一的解元! 见孟行到来,一群人便分成两派,一部分人远远便朝孟行拱手,好似认识他多年一样热情洋溢: “孟兄恭喜,恭喜高中解元。” “我等看过孟兄文章,孟兄夺得解元,真乃实至名归啊!” 这些人孟行多半不认识,都是郡城、其他县的秀才,不过不要紧,虽然不熟,但都是同年。 朝廷之中,同年都是相互扶持的对象,结党营社,也少不了同年参会,就算是素不相识,说是同年,也能拉起好大一份情谊。 热情,太热情了! 孟行一边应付,一边看向另一些不动声色的举人们,显然,那些人对他有意见。 孟行是准备做仙官的,把人情往来看的淡一点,但这些人今天敢明目张胆对他有意见,明天就敢明目张胆的害他,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再一看,来跟他攀关系、拉交情的,从衣饰、形态之上就能看出大概,家中多半不富裕。 孟行也是寒门出身,摘夺解元,叫寒门学子也脸上有光,这些人无行之中就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不料一下子混成一方领袖了,孟行也感受到了肩上的担子沉重,他今天要是落了脸,恐怕身后的兄弟都抬不起头来。 “孟兄,你来的也太晚了吧,劳恩师久等,不怕怠慢么?” 这时,那批不动的举人之中,就有人故意说道,一来就扣帽子。 孟行看了他一眼,就叫出他的名字:“原来是鲍攀贵鲍兄,今科第七十五位,经义卷上写的一句“天子号仁圣,任贤如事师”,令人印象深刻。” “……” 那人闻言顿时吃惊非常:“孟兄认得我?还看过我的文章?” 两人从未打过交道,鲍攀贵原以为自己认得这个解元,而这个解元不认得他。 不料此人一口说出他的名字,还说出他文章之中的一句得意之句。 孟行不仅认得他,还嫖过他的文章,把他文章提交给了系统凑成就。 说起来乡试真是炼金之所,秀才们十几年来苦读,为考中举人做卷子时真是展尽才华,倾其所有,因此经义卷中金句频出,都是精华。 而这些新鲜出炉的智慧结晶全叫孟行占了便宜,一通收割,叫孟行一个早上便填了“锦绣文章百篇”成就的大半。 真不知道到了明年会试,搜罗陈国今科会试的卷子、精华,他又能凑成出成就! 若非今天谢师宴完全推脱不过,他是不会出来的,定然窝起来清点成为解元的收获,以及研究系统的各种成就。 此时鲍攀贵的一句疑问,令孟行也是生出一番感慨,他叹道: “我自然是认得鲍兄的,也读过鲍兄的文章,以我看来,鲍兄的经义卷当排在第一,其实不在我之下。” “……” 鲍攀贵一时惊了,不仅是他,其他举人都是惊了,此人何出此言!这是准备出言嘲讽,而酝酿什么! 当日百家宴上,此人就因十大才子去质问他,而被他反问为何发颠,也不是极好惹的。 鲍攀贵扣帽子不怀好意,众人都道此人接下来要当众反击,说出什么怪话! 还有人一脸兴奋,恨不得他俩就此打起来,在主考恩师面前丢尽脸面,两个人一起玩完! 鲍攀贵也是一脸阴沉,问道:“孟兄既是恩师钦点经义第一,我等自然是服的,何须说什么怪话!而孟兄说这样话,不是浪费恩师苦心么?未免也不将恩师放在眼里吧!” 见他一句扣一顶帽子,再一句再扣一顶帽子,简直扣帽子好手,真叫一帮人暗中拍手叫好。 孟行却道: “鲍兄误会,既我等上榜,可见我等经义破题都在正确之列,得恩师认可,既是正确的道、义,岂有高下之分?故此不仅鲍兄不在我之下,再场诸兄,皆不在我之下。” “……” 众人不料他说出这般话,显得如此谦逊,给足其他人面子,一个不落,且短短几句,便将众人拉上同一条船,却又绵里藏针: 大家都是恩师钦点的举人,都是理念相同的自己人,打我不就是打自己? 之后要有人再对他施展手段,再出言嘲讽,那便是破坏团结。 众举人稍一琢磨,便知道此人话语看似极为谦虚,抬举了所有人,却又不失自身,蕴藏锋锐,强行碰去,反伤自身! 短短接触,便知这个新科解元,的确有榜首风度! 众人都在琢磨他的话,场中一时,便罕见的全安静了。 而在贡院之内的吴林,其实早就在关注院外的情形,见孟行晚来,他也很是不高兴: 自己钦点的解元都怠慢,这像什么话! 而鲍攀贵发难,他也想看看孟行如何化解,其实他暗运英灵观察,其心通明,早已看到不仅是鲍攀贵,那些所谓南阳郡十大才子以及家境富贵的举子都有些不安分,似乎准备借此人迟到的借口接连发难,打击此人锐气! 不料此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连消带打,直接化危机于无形之中,把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下给打没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 吴林看到这里,双眼精芒爆闪,抓住的扶手,差点被他捏烂了! 此人如同一柄重剑,不露锋芒,但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恃之,可横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