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幸福起始站
夕阳西下。 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不急不缓，驶入武汉长江大桥。 轻风徐徐，江水滔滔。 长江江畔，郁郁葱葱。 特别是，有一栋楼，魏然耸立，立于一座青山上，她，壮丽而恢宏，古朴而沧桑，是长江江畔，最为醒目的风景。 她，犹如一卷古史，夕阳的余晖下，格外深邃而迷人，无时无刻地，吸引着四方来客，趋之若鹜。 “远哥，你快看，黄鹤楼！”忽然之间，灰色的面包车里，一声轻呼传来。 她，清丽脱俗，犹如一只百灵鸟，此时，指着前方的黄鹤楼，兴奋无比。 陈曦格外高兴。 很久很久，没这般高兴了。 轻风浮动，她秀发飞扬，她，仿若放飞了自己。 驾驶上，吴志远露出一抹笑容。 她高兴，他也高兴。 然而，这一抹笑容，一闪即逝，只是片刻，他又板着脸，格外僵硬。 “咋了？”陈曦回头，茫然不解。 “你这么开心，过了大桥，我们找个地方停车，上去看看！”吴志远随口说道，“李太白曾经在上面吟诗作对过呢，说不定，你也能写出一首好曲子来！” “看你心不在焉的，还是不去了！”陈曦嘀咕，“好好的，你偏偏这样！” “我这样？”吴志远郁闷道，“刚才那个卖车的，一直盯着你看，色眯眯的……这叫什么事嘛，我出面，你又不让，就让我躲在一边干看着！” “咯咯咯！”陈曦娇笑起来，“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气啊！” “我生气？”吴志远把头扭到一边，“我用得着生那小瘪三的气？” “咯咯咯！”陈曦笑得更甚了。 一直以来，她听说志远有过很多女人，虽然都过去了，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吃醋的人，一直是她。 她第一次看到他吃醋，真有意思。 “好了，以后不这样了，好吗？” “还有以后？”吴志远睁大眼睛，声音不由得提高起来。 “以后听你的就是了！”陈曦伸出手来，摇晃着吴志远的手臂。 “嗯！”吴志面色稍缓。 其实，他倒不是很生气，他是不喜欢别人看陈曦那般眼神。 更重要的是，方才，他没出面，买车的事情，都是陈曦在办，他只能在远处观察着，他担心她的安全。 他真的怕了，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那……我们还有上去看看不？”沉默片刻，吴志远问道。 “不了！”陈曦笑道，“过路看看就好，风景嘛，就是这样，我们不是文人骚客，只是过客，再说，现在可能关门了！” “好！”吴志远点头。 他不是不想去，他看得出来，陈曦也想上去。 但不是现在。 人太多，他们不太合适。 他们是在逃亡，并不是游山玩水，注定要牺牲很多。 想到这里，吴志远踩死油门。 灰色的面包车加速起来，从长江大桥飞驰而过，进入武昌。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此时的武汉，特别的美。 特别是天边的晚霞，格外的绚烂，嫣红点点，洒满了半边天。 面包车越过龟山，继续往前行走几公里，最后，往右一拐，进入一条小街。 虽是小街，这里却格外的热闹。 街两边，各种餐厅，小发廊，还有零零散散的台球室与悠闲场所。 当然，少不了在街边，在店门口，不停地向行人挥手，浓妆艳抹的女郎。 这里，算是鱼龙混杂。 很多街头小混混，都喜欢在这一片出入，包括，那些装扮成苗族人的所谓江湖人。 吴志远放车慢行，缓缓开进一条小巷中，最后，在一栋公寓楼下，停了下来。 “到了！” 吴志远走下车来，为陈曦打开车门。 他扶着她，走上三楼。 “远哥，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住三楼！”陈曦笑道。 “三楼楼不高，如果有什么意外，好跳楼，反正摔不死！”吴志远随口说着，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一张纸片，随之飞落。 “安全！” 吴志远推开房门，走进客厅。 “我洗澡去啦！”陈曦不理会志远，往洗浴间走去。 “一起？”吴志远试探问道。 “好呀！”陈曦娇笑，看到志远跃跃欲试，她接着说道，“除非，你以后别想再上我的床！” 吴志远脖子一缩，眼睁睁地看着陈曦悠然走进洗浴间，随后轻叹一声，颓然无力，坐到沙发上。 “要是能永远，那该多好！” 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吴志远仰头，看着烟圈绵绵无力，撞在天花板上，随风而散。 “这是真的，并不是过眼云烟！” 忽然，吴志远目光一凝。 他，蓦然坐直腰杆，将烟头按灭。 拿出手机，他打开了电子邮箱，随后，输入一个地址。 “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打那个电话！记住，别九年整，还有，走路的姿态必须和小曦的一模一样，但不要露出真容，拜托了！” 编辑一条消息，想了想，吴志远发了出去。 他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听着洗浴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吴志远面上，露出了笑容。 心神一松，吴志远闭上了眼睛。 许久，一道香风扑来，吴志远睁开眼睛时，一道倩影，已经缩在他怀重。 陈曦出来了，她着一件薄衫，如莲如玉，贴在志远身上。 “累了，就好好休息！”陈曦低声细语。 “不累！”吴志远咧嘴一笑，把头埋在她的湿漉漉的云鬓之中。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陈曦问道。 “待会儿，我们出去吃饭，然后好好的睡一觉，晚上十一点，我们出发！”吴志远说道，“去陕西，路不好走，走早点为好，毕竟，这里也不安全！” “嗯！”陈曦轻轻点头，“远哥，你说现在小勇和雨幽他们在干嘛呢？” “他们啊……” 吴志远长叹一声，他抱着她，更紧了。 …… 龙潭寨，此时，热闹非凡。 大院里，已然聚满了人群，都是一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个个摩拳擦掌，兴奋无比。 “出发！我们去接班，大家加把劲，要在三个月内完工！” 随着一声大吼，所有的年轻人，带着工具，纷纷走出寨门，往一个方向而去。 这里，原本是一处山林，距离龙潭寨，只有几公里远。 此时，纷纷攘攘。 树木已经伐尽，腾出一大片平地，足足有万余平米。 中央处，有一栋大楼，慢慢建起，已然有六层高。 这里，俨然成为了一个工地。 大楼前面，站着一个女子。 她，高挑而苗条，一头短发，堪堪平肩，言行举止间，无不透露出精明与干练。 此时此刻，她戴着一顶安全帽，拿着一张蓝图，望着那渐渐升起的大楼，目光炯炯。 她，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一个朝气蓬勃的孩子。 “秦小姐！秦小姐！” 每当有人从她身旁走过，都会跟她打招呼，很是和善。 “你们注意安全！” 她报以微笑，拿着蓝图，对着那栋大楼，缓缓铺展开来，忽然间，她笑了。 “真好！要不了多久，教学楼就建成了！只是……” “雨幽，雨幽！”正在这时，一声大吼传来。 人未到，声已至。这声音，气贯长虹，犹如龙吟虎啸。 所有人，纷纷侧目。 秦雨幽蓦然回首。 她目光之中，有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提着一桶水，狂奔而来。 “我的男人，就是厉害！”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秦雨幽不禁自豪起来。 不多时，那道身影，已然来到秦雨幽身前。 “雨幽，我给你送水来啦！”郑勇大笑，倒上一碗水，递到秦雨幽面前。 “辛苦啦！”秦雨幽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很是清凉爽口。 “不错吧！”郑勇得意洋洋，“这股山泉水，可是从龙潭中流下来的，以前，没逢三月三，六月六，布依家去祭拜祖宗，才能舀一瓢，只有远哥，经常偷偷去舀来泡茶喝，现在梅姨天天怂恿我去……嘿嘿，我索性扛了一桶给你喝，等回家了，梅姨的茶，就泡好了！” “真好！”秦雨幽甜甜一笑。 “我就干一些粗活而已，什么都不懂！要是远哥在就好了！”郑勇摸着后脑勺，低喃一声，随后拿起一块毛巾，很是温柔，擦去雨幽额头上的汗珠。 “你才是真辛苦呢，没想到，我们家雨幽，懂这么多，这大楼的蓝图，都是你设计的，要是远哥知道了，不知有多高兴呢！” “一天就知道说你哥！”秦雨幽翻白眼，“大哥叫我来，他已经把我的底子查得清清楚楚了，他知道我是学建筑的，我只是一时间没办法，才去婺城打工的！” “那是，那是……”郑勇摸着鼻子，干笑道。 “小勇，你知道吗？” 秦雨幽转身，望着那栋大楼，“大哥的用意，不止于此呢…… 这栋教学楼，只是开始，她会生根发芽，以后，会有像这样无数的教学楼建起来，会有千千万万的晨曦小学，这里，将成为幸福的起始站……我很感谢大哥，给我这个机会，施展我的专业特长，我更感谢大哥，让我成为晨曦小学的参与者与建设者…… 以后呀，就不会有好多孩子不能不上学，就不会有好多孩子翻山越岭，忍冻挨饿，就不会有人说，我们是蛮夷……” “幸福起始站！”郑勇呼吸急促，激动难当。 这是远哥的志愿，也是陈曦姐的志愿。 他懂了，他懂了！ 我们不是蛮夷，不是野蛮人！ “雨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已经批了，我们申请办学，已经批了，梅姨让我跑来告诉你呢，刚刚看到你满头大汗，我一时间忘了说了！” “真的？”秦雨幽大喜，转身摇晃着郑勇的肩膀。 “真的！”郑勇说道，“是林老帮忙办的，他和梅姨刚从省城回来呢，现在梅姨在家里招待林老……还有，梅姨说，不能亏待你，准备给我们盖新房呢！” “真好！”秦雨幽扑到郑勇怀里，“终于成了，终于成了！” “嗯！”郑勇重重点头。 “小勇，那件事，你和梅姨说了吗？”忽然，秦雨幽问道。 “什么事？”郑勇茫然。 “你欺负我，哼！”秦雨幽大怒，推开郑勇。 “什么事，你说清楚嘛，我哪里敢欺负你啊！”郑勇慌了，急忙说道。 “我已经跟着你了，无名无分的，难道，你不跟梅姨说，让她带人去我家吗？我家在安徽，父母都是教师，思想却很保守，我莫名其妙的跑来这里，他们会怎么想，那些邻居又怎样想……” 秦雨幽愤愤不平地说道，“一天只记得你哥，你完全没为我着想！” “一会回家，我找个机会和梅姨说就是了嘛！”郑勇柔声说道，重新把雨幽拥在怀里，“你能看上你这个大老粗，不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怎么会欺负你呢？不只要和梅姨说，还有六婶，她待我和远哥，视如己出，她的话，分量最重！” “那说定了，不能拖了！”秦雨幽低声说道。 “嗯！要是远哥能回来，那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