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风的撕裂
婺城,世纪路,268号。 这是一栋公寓,安静无比。 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公寓楼下。 一个人,一把枪。 唐风来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平静无比,波澜不惊。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次任务,很危险。 因为,除了张逸杰,他没有任何支援。 只能拼死一博。 但,经历过一次死亡,他已经明悟,他活着,只为一件事,守护。 以前,任务只是任务,他心里只想守护着一个人,楚灵。 然而,佳人已逝,诚如张逸杰所说,风流邪少枉风流。 而今,他知道了,他守护的不只一个人。 这是他职业,更是那个逝去的人儿的心愿。 此时此刻,他毫无所惧。 “欢儿,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低喃一声,唐风握紧枪把,摸上二楼。 很是顺利,无惊无险,甚至,连一个守卫也没有 唐风皱眉,身影却没有停留,直奔三楼而去。 来到三楼,忽然间,他,停住脚步。 一种强烈的烦躁感油然而生。 太静了! 这栋公寓,仿若很久都没有人踏足。 然而,此时容不得他耽搁与迟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道门上。 “拼了!”深吸一口气,唐风举起枪来,化成一阵风,往那道门扑去。 “嘭!”唐风一脚崩开房门。 下一秒,整个世界,一阵死寂。 房里,空无一人,根本不见欢儿的身影。 “哒!” 忽然,一声轻响,打破了沉寂。 唐风的目光,也在这一刻,急剧收缩起来。 那是一只小时钟,秒针在不急不缓地跳动,只听,又哒一声轻响,那秒针,指到十二点方向。 “不好!”唐风大吼,想要撤退,却已然来不及。 “轰!”一声巨响,仿若震破了苍穹。 那道挺拔身影,瞬间被滔天的火光淹没,随后,一层巨浪,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出,那道身影,也在巨浪中,犹如一片枯叶,被巨浪卷飞出来,重重砸在墙壁上,而后,生死不知。 “阿风!” 楼下,一个街口,张逸杰仰头嘶吼。 看着三楼上的滔天火光,他更是目眦欲裂。 没有丝毫犹豫,他拔出枪来,往公寓楼扑去。 此时此刻,他忘记了唐风临走时的嘱托,更忘记抓捕欢儿的任务,他脑海里,只要一个想法,救唐风。 然而,刚迈开脚步,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咯咯咯,有意思!”手机里,有娇笑声传来,“张逸杰,别担心,我用的量刚刚好,唐风死不了,我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欢儿,你在哪!”张逸杰怒吼,张目四顾。 “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模样,我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咯咯咯!” 公寓楼对面,一栋高楼大厦中,其三楼,有一道红色的窗帘浮动。 那是一张冷艳无双的脸。 她一只手拿着遥控器,一只手拿着手机,遥遥俯视着街上那道仓皇失措的身影。 她笑了,一笑之间,风华绝代。 “警察?咯咯咯!”欢儿幽幽说道,“张逸杰,在湘西不是追我追得很紧么?你不是一直想抓我么?来呀,对面大厦,我等你,记着,三楼呀!” 话刚落,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混账,我是想将你们两个一并收拾的,没想到只有一个中计,也罢,刘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你们以为我派他去蓝氏,是为监控蓝衣?不,我没有这么肤浅,我只是利用他把你们两个引出来,我知道你们会找他,至于蓝衣那里,我另有其人,慢慢的玩,我要让他胆战心惊,这样才有意思……” 欢儿说着,拔出枪来,拉响了枪栓。 “欢儿,出来,我要你的命!”正在这时,二楼梯间,传来一声暴喝。 “可惜了,在湘西你就应该杀了我,现在你没机会了,你知道我刚才想什么吗?一头暴怒的猴子,我是耍猴人!”欢儿面色如霜,直接守在楼梯口。 忽然之间,楼下拐角处,一道黑影闪过。 “砰砰!” 两人对轰一枪,火花四溅。 欢儿冷笑,往四楼跑去。 “不抓到你,我誓不罢休!”张逸杰在楼梯口翻滚一圈,双目赤红,突上三楼。 “张逸杰,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四楼楼梯口,欢儿的声音传来,“我喜欢你恨我而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咯咯咯!” “混账!” 两人再次在楼梯间对轰一枪。 撕骂中,楼梯间,枪声四起。两人一追一逃,不知不觉,来到楼顶。 这里,不多不少,六十六层。 两人终于正面相遇,狂风中,默然对峙。 “你无处可逃了!”半晌,张逸杰把枪扔掉,一步步往前走去。 “是么?”欢儿嫣然一笑,“游戏刚刚开始呢,还早着呢!” “嗯?”张逸杰眉头一挑。 “我刚才搞错了!”欢儿轻声说道,“我不应该告诉你唐风没死的,那样就更意思了,我在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到底要选择抓捕我,还是救唐风呢?” 说话间,欢儿动了,在张逸杰惊骇的目光中,她转身往前奔去。 “不要……”本能地,张逸杰呼喊一声。 这时,那道红色的身影,纵身一跃,从六十六层楼顶,跳了下去。 “不对!”张逸杰长啸一声,准备迈开脚步。 这时,只听噗的一声。 他看到,那道红色的身影,犹如一只火凤凰,在空中飞翔。 “滑翔伞!”张逸杰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咔咔响。 “张逸杰,精彩的还在后头呢,再见了,咯咯咯!” 娇笑声传来,欢儿的身影,从两栋大厦之间飞过,消失不见。 “啊……” 一声怒吼,悲愤交加。 又一次,又一次让欢儿逃了。 这次的线索,可是唐风拼命找来的,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更重要的是,这次之后,再找欢儿的线索,难上加难。 而她,会像毒蛇一般,随时随地从阴沟暗角里冒出来,咬人一口,置人于死地。 沉默半晌,张逸杰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 “阿风!” 低吼一声,张逸杰往楼下狂奔而去。 …… 医院,一条昏暗的走廊。 一道人影,攥紧双拳,在一道门口来回不停地走动。 走着走着,时而,他会本能往门内看去,然而,除了急救室三个字,他什么都看不着。 许久,有匆匆脚步声由远而近。 “怎样?唐风怎样?” 张逸杰来了,焦虑不安。 “还在抢救……”杨启发颤抖说道,“风哥他……他可能活不过来了,这次!” “轰……”张逸杰脸色一白,踉跄几步,只觉得全身无力,颓然蹲在墙角。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张逸杰问道,“其他人呢?为什么?” “孙宇忍无可忍,去提审刘伟了……” 杨启发说道,“其他人,说是要开会……” “开会!”张逸杰惨笑,“前几天,人人都夸唐风是英雄,个个围着他转,现在躺下了,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这就是英雄该有的下场么?你也走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好!” “张队……”杨启发声音哽咽,却不知如何是好。 “走!”张逸杰低吼一声,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阿风……” 揪着头发,张逸杰痛苦万分。 “我早该想到的,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急冲上去,就是怕我有微笑,我应该阻止你的啊!上去的应该是我啊!” “我哥呢,我哥在哪!” 正在这时,有两道身影骤然而至。 这是一男一女,男子英俊潇洒,女子雍容华贵。 蓝衣和徐蕾来了,第一眼,便看到缩在墙角下的张逸杰。 “我哥呢?”蓝衣低吼,直接把张逸杰提起来,怒目而视。 “在抢救……”张逸杰任凭蓝衣提着,有气无力。 “抢救……”蓝衣咬牙切齿,“又是抢救!” “砰!” 忽然,蓝衣动手,一拳将张逸杰打翻在地,“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哥没认识你之前,什么都好好的,每次和你行动,就变成这样……” 蓝衣说着,直接扑到张逸杰身上,就是一拳。 “呜呜呜!”哭声传来。 徐蕾缩在一边,抱头痛哭。 “别打了,大哥都这样了,别打了!他昨天还来看我,说他会好好的,呜呜呜!” “小蕾……”蓝衣起身,走到徐蕾身边,准备安慰一番,却被徐蕾推开。 “我要大哥……”徐蕾不管不顾,从急救室的门缝中,往里望去,然而,她依然什么都看不着。 许久,走廊上,归于沉寂。 “咔!”不知何时,一声轻响传来。 那紧闭着的房门,终于开了,两个医生从中走出来。 “怎么样?”三道人影同时上前,急声问道。 “命保住了……”医生说道。 三人闻声,长呼一口气。 “不过,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医生扫了三人一眼,继续说道,“唐风面部大面积烧伤,毁容了……” “什么?”三人同时惊呼。 “先听我说完!”医生说道,“他右腿,也保不住了,几乎被炸断了,为避免大面积感染,需要截肢,你们谁是他亲属,早点下决定,以防意外……” “截肢……”徐蕾脸色一白,忽然间,脚步一软。 “小蕾!”蓝衣急忙扶住徐蕾,“医生,还有别的办法吗?” 医生摇头。 “我是他兄弟,这个字,我来签!”沉默半晌,蓝衣说道。 “我来!”徐蕾挣脱蓝衣,“我是他妹妹!” “你们,没资格!”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道倩影,风媚万千,极速而来。 “都滚,给我滚!” 她喝道,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风哥不想再见到你们,都给我滚!” “你是谁?”张逸杰开口。 “我是唐风的妻子,昨天,我们刚刚登记结婚!” 许媚冷声说道,把医生的手里的笔和纸接过来,毫不犹豫,签上自己的名字。 “医生,我能先去看看我丈夫吗?就一会儿!”许媚问道。 “他醒来一阵,又昏迷过去了……” 医生话没说完,妩媚的身影,已经冲进急救室。 “你们都出来吧,给她一点时间!”医生招手,里面的医务人员陆续走出来,而后,房门轻轻关上。 “风哥……”许媚轻呼。 看着手术台上那道身影,她已经泪眼模糊。 此时,唐风的面部已经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他全身上下,满目疮痍。 手术室周围,四处血红。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来到床边。 这时,她擦去眼泪,牵强一笑。 慢慢地,她坐下身来,握着他裹满纱布的手。 “安静了,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许媚轻声说道,“你再也不能把我推开了……” “以前,你那么多女人,我没有机会靠近你……你有楚灵之后,我再也不敢有多余的念想,我只能默默在身后,看着你,看着你……” “我的风哥最好了,有那么多女人喜欢……” “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呢,什么都不懂,是你对我说,要有自信,也是你对我说,我很有画画的天赋,也是你,送我到国外留学,也是你,为我办画展……可是,你从不让我靠近你……” “你知道吗?上次你来找我,你有多高兴,我化妆化了一个早上呢,你还说,等案子办完了,要带着我走遍世界,你知道吗?你走后,我哭了……” “可是,你还是走了,再一次把我推开,我知道你来婺城了,我悄悄的跟来,你不知道,我一直怕你怪我呢,没想到,你竟然跟我求婚了,风哥,你知道吗?我等这天,等了好多年了,从我认识你那的那天起,我一直等着呢……” “风哥,你叫我为你画的画,我画好了,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拿出来,偷偷地看……” “无论你毁容也好,残疾也好,我都会陪着你,这次,你没法推开我了,没人再能把我分开了,等你好了之后,我们离开婺城,那里,只有二人!” 许媚不停地说着,她一直笑,却不知何时起,那白色的床单,已然被她的眼泪打湿。 她,悄悄地说着他们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