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登台
叶穆心中恍然又问道：“请问我能上‘承夜台’吗？” 青年微微一笑：“只要不是在祭奠之日，城中百姓皆可登台，但是最好别去台顶，‘承夜台’乃是祭拜‘枯眼’和先祖的地方，台上受‘枯眼’影响极大，寻常人贸然登台太高，会受到‘枯眼’的排斥。” “我着急找大侯伯，请问除了‘承夜台’之外还能去其它地方找他吗?我可以直接去他的府邸吗?”叶穆还是担心时间不够，若是付敏吃完晚饭已经是深夜了，找到她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就算付敏是大侯伯，在桃不悔绝对的武力之下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付敏被桃不悔当着上万百姓的面，生生掐死了。 叶穆猜测付敏杀死了桃不悔的妻子，这才导致桃不悔大怒，血洗海枯城。 所以叶穆要做的就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阻止付敏杀害城主夫人，防止悲剧重演。 青年人叹了口气道：“估计找不到，大人今天早晨带着属下们做了这些上好的糕点，随后便不见人影，据说连中饭都没回府吃...大人她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叶穆冲着青年道了声谢，径直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枯眼’幻化而成的太阳不会东升西落，只会随着一天的时间变得变化而改变温度和亮度，根据‘枯眼’的亮度可以推测出大致的时辰，距离吃晚饭的时候应该还有一会儿。 叶穆一直以为城主府是全城最高的地方，直到他亲眼看见了这座巧夺天工的承夜台。 ‘承夜台’，台身犹如一个巨大的螺旋三角，从上至下全是用透明琉璃一般的材质打造而成，即使它是全城最高的建筑，远远望去也很难发现这座雕栏玉砌的台阁。 许多百姓带着孩童在台下嬉闹玩耍，也有不少老者聚在一起品茶养生，叶穆悄悄绕过楼台下的百姓，顺着透明的螺旋阶梯缓缓登台。 越是登高，越能感受到‘枯眼’散发出的恐怖温度。 在叶穆即将登上台顶的时候，轻柔悦耳的女声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外乡人，这台顶不可去。” 叶穆猛然转身，面露喜色，激动的开口道:“大侯伯，我等你好久了！“ 身后素色锦衣少女神情一愣，她显然没料到到眼前的异乡少年是冲着她来的。 “你找我何事?”少女开口问道。 叶穆的面色变得无比凝重，缓缓开口问道：“你杀了城主夫人？” 付敏面露讶然之色，随后坦然笑道：“是我，你不是城主的人，这么贸然找上门来是想兴师问罪还还是想借机讹我？” 叶穆的脑海中回想起眼前女子被桃不悔掐住喉咙，宁死不屈的画面。 少女临死前那句‘唐忞蛊惑城主罪大恶极实属该死！’令他记忆优新。 叶穆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唐忞蛊惑城主，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付敏的笑容僵在脸上，半响之后才开口道：“这不传秘闻，你怎会知道？” 叶穆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反问道：“城主夫人当真已死?” 付敏点了点头。 “何时杀的？” “昨夜。” 叶穆心中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城主夫人已死，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桃不悔屠城以成定局。 “你到底想说什么？”付敏眉头微皱，语气冰冷。 叶穆叹了口气，面露愁容：“城主夫人被你杀了，桃不悔今晚注定会血洗海枯城，全城上下无一幸免。” “什么？！”付敏大惊失色。 “我并不关心你为什么杀城主夫人，我此番过来找你只是想问你可有避免这场灾厄的方法？” 少女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似乎是在自嘲一般，她摇了摇脑袋，脸上竟带着一丝笑意：“屠城？确实...这是他的行事风格，哈哈哈哈哈，那妖物当真害人不浅！” 见付敏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叶穆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步向前抓住女人的衣领：“我问你有没有组织的方法！你们海枯城内的事情我不管，但是别因为你们的争端害死我和我朋友！” 付敏不为所动，她看仰头看向叶穆，目光之中尽是悲色：“晚了，桃不悔迟早会察觉，如今城门紧闭，没人逃得出去。” “也就是说，我没今晚会因你而死?”叶穆咬牙切齿。 付敏沉默不语。 “带我去见桃不悔！” “好。” 白玉阶上满是那令人心碎的落英，正红朱漆大门透着古韵，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木匾之上‘城主府邸’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城主府守备森严，大侯伯却是可以随意通行，无人敢阻。 城主府内四面有回廊相通，雕梁画栋，庄严肃穆。大殿的阑额木制隔扇上浮雕着众多珍禽异兽，那身负城池遮天蔽日的霸下最为惹人眼球，雕刻技艺精妙绝伦，鬼斧神工。 一进大殿，便看见一位身着玄衣面容俊朗的桃不悔面色阴沉的坐在雕着霸气龟首的红木宝座上。 桃不悔见付敏来了，眯着眼睛，沉声开口道：“忞儿失踪将近一天了。” “在海枯城，没人能在你桃不悔城主眼皮子底下消失。”付敏答道。 “除非你大侯伯插手。”桃不悔语气不善。 “人在我这。”付敏淡淡开口：“你放这几个异乡人出去，我自然将人交给你。” 桃不悔勃然大怒：“你想造反?” 付敏悲声道：“城主大人早就将付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付敏除之后快，如今付敏擒了大人的爱妻，更是不敢奢望大人原谅，大人若是愿意放这异乡人离开海枯城，属下甘愿赴死。” 桃不悔面露疑色：“你抓了忞儿，到头来只是让我放了这些异乡人?” “付敏本意借唐忞逼迫城主退位，后被这位少年劝阻，这位少年在外有要事要办，急着出城，请大人行个方便，臣深知自己罪该万死，在此之后必将自刎于侯伯府。” 桃不悔盯着付敏的眼睛，沉吟片刻后应道：“准，霸下神龟出海，我打开城门，你让这青年出去便是。” 这时，一名身着玄甲的青年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小跑到了大殿门口，桃不悔朝着殿外微微招手，示意玄甲青年进来。 青年毕恭毕敬的从门外走进，将手中木盒递给桃不悔，然后俯身告退。 当付敏看见桃不悔手中木盒之时，面色大变。 叶穆认出，那正是大街上到处发放给百姓的美味糕点。 桃不悔瞥了一眼付敏，开口道：“听闻大侯伯乐善好施，体恤百姓，今日在城中发放免费的糕点，我倍感新奇...” 话语间，桃不悔从盒中取出了一块橙黄软糯的糕点，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着，过了片刻，桃不悔有些感慨道：“付敏，你的手艺还是和儿时一般精湛，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我之间并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理念有所冲突罢了...待你放了忞儿也不必自刎谢罪，你不必想法逼我退位，我对这城主之位也没多大执念...” 付敏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与她共事了一百多年的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过脸颊，浸湿衣领。 他居然还记得儿时的事情，那些早就逝去掩藏在付敏内心深处的记忆，一幕幕的浮现在付敏的眼前。 有些事，你真别看清，看清，心痛；有些人，你真别看懂，看懂，伤情。 人生看不惯的东西太多，看清看懂，全是自找伤心。 或许两个人的感情早已变质，又或许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