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七杀破军 第一章 抓周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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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华侯府之内,正值小侯爷四周岁诞辰,府中大摆筵席,各处厅堂中身份或高或低的宾客进出送礼络绎不绝。几座主要大堂之内,黄紫贵卿们自京城赶来赴宴,与一众大管家和金雪城城里城外的本地官员们寒暄客套。 这些个从京城拍马赶来参加宴席的二流权贵,多是趋炎附势如墙头草一般的势力人物,没准在京之时没少诋毁这位坐镇州郡拥重兵的封侯。可是一旦逮住机会,却又拼命讨好,恨不得摇尾乞怜,企盼攀上大树。 宣和堂内,老侯爷南阳侯特地千里迢迢前来看一眼孙子。庶子出身,原本无望继承爵位的老人。凭借年轻时沙场搏杀数次换命得来的战功,和几场大战奠定的卓越功勋,总算换来了继承父亲侯位的正统资格。 此刻端坐主位的老人却是满脸慈祥,偶尔一惊一乍的鼓掌大笑,有个瓷娃娃一般的小人儿坐在他怀中,十分大胆的讲述他这几日捕捉蛐蛐的战绩。 神华侯与另一名身材魁梧相貌则与神华侯十分相似的男子陪坐老人左右,这名面相比封顼粗狂豪放的男子,是他同胞弟弟。因封顼蒙皇恩浩荡,在帝国重地封侯,故土州郡封侯继承之位便落在次子封胤身上。 封胤性子随父,杀性重,十余岁便在军中打磨体魄与武艺。暗中保护他的桩子和客卿在沙场之上不知死了多少,不过老侯爷有令在先,除非必死之局,否则就算缺胳膊少腿,也任他凭实力拼杀,不涉险练不出真胆识。没有武道名家指点,封胤硬是在沙场之上将武境修到了刀枪不入的宝身圣境。莫说是王孙公子之中,便是进入江湖,也是一等的高手。 前年封胤方才及冠,应老侯爷之令,脱离军伍,正式担任封侯之尊职,号南华侯。 神华侯封顼身旁是身怀六甲的一品夫人楚小亭,雍容大度兼之恬静典雅,仿佛一道风景。 南华侯封胤下则是这座金雪城的土财神爷,城主卓明哲,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与年轻气盛正值壮年的南华侯居然一唱一和聊得十分趣味相投,当谈论到卓财神家中那位二八年纪的千金卓及沉时,侯爵身份的封胤便当众喊起卓明哲为老丈人。 把一众宾客逗得哄笑连连,卓明哲佯装恼怒,狠狠的灌封胤水酒。这段趣闻一揭而过,无人当真,只有侯爷夫人楚小亭心思细腻,偷偷记在心中。 这一座厅堂之内,能有一席之地者,无一不是帝国当官之中一流拔尖的人物。 总管家江丰在此间待人接物,虽有皇宫那边的正统品秩在身,仍然不敢入席与来自京中的旧友叙旧寒暄,尽职尽责,不愧能担任侯府总管家之位。 府中那些个颇有身份的大丫鬟和一些年纪稍轻的婆子,对这位接近而立之年,外貌则依然年轻俊秀且手掌大权的总管家很是虎视眈眈。虽然府中也有一些泼脏水似的风言风语,说是这位总管家品味独特,不喜妩媚婆姨,独独钟爱唇红齿白身子未长开的男童。 不过由于这些闲言杂语未曾有人证实,是故府中就此事分成两派,其中胯下栓鸟、整日渴望突破牢笼一展抱负的男性仆人大多信誓旦旦,毕竟这一尊情敌太过强大,争是争不过的,只能泼泼脏水了。 而将江丰奉为尽善尽美神人形象的怀春婆子丫鬟们则打死不信,尽管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象一幅场景:身材欣长的儒秀男子,将一个娇弱娈童压在身下,狂暴鞭挞。心思玲珑想象力丰富的女子们每每面红耳赤,胸中羞愧与自责萦绕心头,但是又有一丝期待,自己能够加入那幅不堪入目的场景之中。 宴席尽欢,宾客渐散。 库房之中,今日光是收取素来与侯府关系紧密且地位官职最为崇高的那一拨人的送礼,便已然堆积成了一座小小山峰。何况还有那些如过河之鲫为数众多烧高香的二流官员大贾们的奢华礼品。 这些礼物之中,金银珠宝被划分为最廉价低俗的品流当中,除非数量极多,否则帐房都懒得为送礼之人记名。玉石名画稍稍入些档次,送礼之人皆能入载在册。至于堪称绝品的珍贵重礼,如续命灵药、延寿丹丸、秘技经典、仙品兵刃等等,这一类礼物主人则会另记一本簿子,送达枢秘机构。其中亦是祸福相依,家世背景都会被调查得一清二白,若是图谋不轨,则会遭受灭顶之灾。 退席而未散的一家人聚在一处,酒意微醺的老侯爷与儿媳闲话家常,聊到家乡习俗,问及孙儿周岁时抓了什么物件,楚小亭坦诚答曰:“家中无长辈,不敢擅自为小儿举行试周礼。” 老侯爷略有不悦,按捺没有作,“俗话说周岁知早,三岁看老。你们这对爹娘做得真是......”想想这儿媳虽然死板了些,也算知书达礼,懂得不可僭越之道。于是饮茶消气,沉声道:“虽已错失良机,今日再补,也无不可。顼儿你着下人准备准备,今日便让小星羽抓周。” 此时侯府之内已经掌起明灯,亭台楼阁廊坊走道皆是灯火阑珊。众人所在偏厅,除了硕大烛火照明之外,还有数颗雪光夜明珠悬吊于顶,几乎与白昼无异。 遵娘亲旨令待在一旁背经诵典的小星羽,其实双耳竖立如兔耳,听到“抓周”一词,尽管不知何物,仍是喜得雀跃蹦跳,口中连连嚷道:“我要抓周、我要抓周......” 老侯爷抚须慈笑,一扫沉闷胸臆,将孙子抱在怀中,又亲又摸,如捧至宝。 一品夫人楚小亭眸含春水,颦笑倾城,微微侧身宽慰看着这对爷孙。 南华侯封胤眼角余光扫视嫂子一眼,玲珑身材确实越曼妙丰腴,怪不得兄长至今未娶偏房。不过他对这位嫂子没有一丝邪念,这类“知书达礼”的羸弱女子从来不入他法眼。封胤更加钟情西域女子那种狂野野性的气质,如驯野马,每次皆能酣畅淋漓。不过能让他惦记心头的,还是那类能文能武的巾帼女子,好不潇洒写意。 想到此处,封胤脑中闪现了一位一面之缘的二八女子,当日为提前赴兄长之约,早几日入城,隐匿身份住下。喝酒时与一名女扮男装却毫不装饰掩藏胸前风景的女子互相看不对眼,二人对赌三场,输者为对方当牛做马不得食言。没想到开头封胤便连输两场,对弈轻敌错了先机,输得憋屈。第二场划桌为江山沙场,口舌吞吐雄兵。沙场磨砺过来的封胤在论战一道却输得心服口服。 必败之局,封胤第三场无论如何也要扳回脸面。提议比酒量,未料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爽快答应。封胤先豪饮一坛陈酒,二人方才比试。谁知这丫头胆气粗,酒量也不俗,二人斗得旗鼓相当。最后酒意上头的二人忘天忘地,竟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各自被自家仆人抬了回去。 后来封胤多方打听,探到城主卓财神家有位大千金,某日酩酊回府,遭娘亲禁足闺中,责罚她做那最为痛恨的女红针绣。那名女子,有个不是如何吉利的名字,唤作卓及沉! 过不多时,有数名仆人婢女端上木盘,木盘上放置诸多物件。合并几张大桌,空出中间,零散放置。除了佛经道典儒书是纸质卷本之外,其余如印章钱币笔墨饰算盘之类,皆是金玉打造。样式众多,琳琅满目,几乎囊括世间百业。 老侯爷叮嘱几句,便把小星羽放在几张大桌中间空档之处,让他想拿什么拿什么。 小星羽觉得十分新奇,四周物件许多都未曾见识,每一样都值得好好把玩一番,可惜爷爷只让拾取一样。小星羽走来踱去,难以抉择,围在四周的大人满脸期待,每当他靠近一样物件,他们便紧张万分。 拿不定主意的小星羽忽然眼前一亮,面前一柄青玉质地的无锋短刀竖躺桌面,刀柄朝向自己,小星羽不假思索,一把握住短刀。这是一件玉质上佳雕工精细的玉器,环手一个狮头神意完足栩栩如生,口中吐出略微浑圆的刀身,刀尖微微上翘如长舌。诸多奇巧技艺施展在不足一尺的小玉件上,琢磨之人深厚技艺可见一斑。 只是这柄撑破天也是俗物中的上等玉器的玉刀,握在小小孩童手中,倏忽之间居然散慑人刀光。小星羽握刀之后徐徐站立,持刀指天,浑身气度为之一变。楚小亭凑前一望,险些昏倒,只见小星羽入魔一般双眼通红如血,稚嫩脸庞清冷圣然,夹带一丝不容忤逆的暴戾嗜杀,犹如一尊魔神神祗。 几乎在小星羽握刀同时,府中前任大客卿柳龙池之子柳崇明留下的黑刀颤动鸣叫。这把刀刀身篆刻两个古字,府上专人翻阅古卷译得“燕绝”二字,神华侯封顼统率三州,以生产铁矿的燕隆州为根本之地,重中之重。此刀刀名极为不祥,加之周身漆黑如墨,杀气弥漫,故而一直被束之高阁,成为一些修行偏门刀法的府中刀客砥砺心性的磨刀石。迄今无人降服此刀。 一名看守藏刀楼阁的木讷男子闪入偏厅,于封顼耳边低语几句,在封顼一挥手之后闪身不见踪迹。 局势再变,小星羽一脚圈出,画了小半圆圈。手中玉石短刀轰然炸裂,碎裂玉石在空中凝而不散,有光辉闪烁期间,宛如一片泯灭轮转的灿烂星云。 破空之音由远而近,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面面相觑,各自震惊不已。 神华侯府四大客卿,除了已故的柳龙池之外,其余三人齐现偏厅:司职抵御外敌的矮小老头儿典山海;狼绮狐锦二部的领头人,驻颜有术鹤童颜的俊逸白“年轻人”陈玄江;军部归来,现今专职护卫一品夫人楚小亭的高瘦老儒生秦韵渐。三人已臻至一品境界多年,亦且三人连同辞世的柳龙池,有一处相同点,皆是不擅武道擅杀人! 一道乌光刺破瓦片,梁上瓦砾皆震,在下方三人护持之下,并未坍塌。 小星羽张开的五指握住那道乌光,正是那柄刀身狭窄的燕绝魔刀,稚嫩小手几乎包不住刀柄,比他身高尚且长出许多的沉重刀身也并未压垮小小人儿。 双眼血光退去,眸子居然一金一黑,一面慈悲圣洁,一面残暴嗜杀。小小身躯持刀傲立,大有睥睨天下苍生的雄浑气魄。 白“年轻人”陈玄江纵使见多识广,对心中想法也不觉心生动摇,向两位老同僚寻求肯定:“天生一品化神境?” 二人郑重点头,典山海沉凝道:“小侯爷神海之内该有两尊元神,一正一邪,此事世所未闻。只是如今我等施力,却只能压制其中一尊元神。” 老儒生秦韵渐说话慢条斯理,字理清晰:“那尊魔神可以祸水东引,正好诱入黑刀之内,若与刀中神魄厮杀消磨再好不过,如果二者合二为一,也不过是成就另一柄魔刀罢了。小侯爷安危要紧!” 三人商定妥当,联手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