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帕努瓦斯王子
福船的密封舱处理的非常好，船体受损严重但是进水并不如莫雷列估计的那般糟糕，五百马力的铁壳渔船一拖二，拖着两艘俘获的福船航速并不比“赫克托耳”号慢。 一连航行了三天，终于抵达泉州港。 泉州自北宋始就是区域大港，明朝时倭寇为患一度关闭港口，自“隆庆开关”后因与琉球贸易再度兴旺起来。 琉球本是小岛国，物产贫瘠，所谓的朝贡品都是从RB、朝鲜或者东南亚买来的货物，完全是充当二手贩子。大明朝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琉球成为所有朝贡国中进贡最积极的藩属国，一岁数贡，打着朝贡的名义行贸易之实，是典型的“中间商赚差价”。 依照大明律例夷人未经允许不得上岸，莫雷列是西班牙人，当然也属于夷人范畴，满载贡品却无法登陆。好在他本来的计划也是协助陈明峰朝贡，从来没打算自己去和明朝官员协商自由贸易区的事宜，派了十名明国水手在王承的带领下登陆泉州港，前往QZ市舶司。 王承是泉州人，熟门熟路，领着一行朝贡团的十一人很快抵达市舶司。 QZ市舶司占地不小，外围建筑全是红砖墙，看起来很是气派。 两名市舶司守卫见到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走过来，当即喝问道：“什么人？” 王承朗声说道：“我等是朝贡使团，前来朝贡贸易。” 右边的守卫不耐烦的嘟囔：“又是琉球使团，上个月不是刚来过嘛。” 王承躬身点头道：“烦请通传一声。” “等着。” 陈明峰站在队伍中间一直默不吭声，让懂行的王承开路打点。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一个穿越众明朝官话说的都不利索，哪里懂得明朝官场的人情世故。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一名身穿灰青色衣服的小吏模样的人从大门走了出来，斜着眼瞧着王承：“尔等琉球使团上月方至，何故又来？” 王承拱了拱手，低头说道：“回大人的话，我等并非琉球使团，是帕努瓦斯朝贡使团。” “什么司？” “帕努瓦斯。”王承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小吏仰头大笑：“休要胡言，我从未听闻什么帕努瓦斯。” “我等是第一次朝贡。”王承说着向着属吏走了两步，掏出一锭银子塞入属吏手中，“我等本是宋朝后裔，为躲避蒙古人追杀流落海岛，知晓大明驱逐鞑奴光复中华，心生仰慕，不远万里远渡重洋前来朝贡，望大人周知。” 小吏颠了颠手中的银两，分量十足极为称手，顿时笑容满面：“尔等衷心可鉴，既如此，随我去见提举司。” 王承领着陈明峰跟随那小吏走进市舶司，其余的水手都留在外面。 市舶司设提举司一人，从五品，惯例由宦官担任，掌管税收大权，同时为皇室采购精美的舶来品。那小吏是市舶司吏目，是副提举司下的文书，官职不大但是办事通达。吏目得了王承的好处，想着从来没听闻的帕努瓦斯必定有新奇珍宝朝贡，径直领着使团去见提举司。 提举司掌管关税大权，又负责皇家采购，是肥的流油的美差，各提举司都是当朝大太监的亲信。泉州提举司是当朝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亲信张朝。 张朝本是HB人，不耐南方酷热，吏目领着陈明峰、王承二人转入内堂时，张朝正敞开衣襟躺在竹椅上小憩，身旁站了两名小太监摇扇，俨然一副地主老财的姿态。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张朝睁开眼，瞧了吏目一眼，懒洋洋的问道：“何事？” 吏目躬身回道：“回提举司的话，此二人声称是帕努瓦斯国的使臣，前来朝贡。” “帕什么司？” “帕努瓦斯。”那吏目记性极好，听了一遍发音分毫不差。 张朝奇道：“此何国？本司从未听闻。” 王承躬身行礼，开口说道：“回提举司的话，我等乃是宋人后裔，为躲避蒙古人杀害流落海岛，至今已两百余年，得知我大明驱逐鞑虏光复中华，举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特遣使团向大明皇帝陛下朝贡。” 张朝笑道：“我观你不似宋人。” 王承连忙说道：“回提举司的话，我本胡建泉州人，出海偶遇帕努瓦斯使团，聘为朝贡顾问。此乃帕努瓦斯王子陈明峰殿下。” 陈明峰一直隐于王承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若不是王承介绍，张朝并不会留意他，只当他是使团护卫。 听王承介绍，陈明峰上前一步，朝张朝拱了拱手，扬声说道：“陈明峰见过提举司。” “哦。”张朝微微一愣，上下打量陈明峰。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的确是一表人才。黑色上衣瞧不出是丝是棉，下身直桶桶的两条裤管瞧着甚是不雅。说话的口音的确和官话大不相同。 果然是岛国夷民。 张朝先看陈明峰的面向暗赞一声不愧是王子气度，再一看他的装扮免不了嘲笑一句岛国夷民不知穿衣，当即开口问道：“帕努瓦斯位于何处？” “距琉球四千余里。” 琉球的位置张朝当然是知道的，距离琉球四千余里到底有多远他就很模糊了，反正听着就是很远了。 “此来我大明路途如何？” “我等出海不久遭遇暴风雨，使团人员十不剩三，前往吕宋补给后方才再度扬帆出海，路途遭遇海盗，被我等击退，俘获海盗福船两艘。” “哦，”张朝兴趣大增，坐直身躯，叫道：“快说说如何击退海盗俘获敌船。” “是。” 陈明峰应了一声，向张朝原原本本的讲述遭遇海盗的全过程，不过指挥作战的舰长就不再是西班牙海军少将了，而是替换成帕努瓦斯王子本人陈明峰是也。 听到陈明峰讲述西班牙战舰炮火犀利，轰击海盗人船俱裂，张朝连声叫好，一张脸笑开了花，喜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天赐良机啊，活该一件大功劳撞到自己手里。 原来辽西战事吃紧，敌酋努尔哈赤四月攻陷沈阳，六月攻陷辽阳，震动京师。天启皇帝朱由校急召回TJ养病的徐光启商议对策，徐光启皈依天主教对西方火炮有较深的认识，力主购入红夷大炮帮助守城。天启帝采纳了徐光启的意见，吩咐各市舶司接洽夷人购置火炮。 QZ市舶司向来只和琉球贸易，极少和夷人往来，比不得广州市舶司和红毛夷临近，张朝本没夺得这份功劳，没想哇没想到，机缘巧合，偏偏这个时候这叫什么帕努瓦斯国的宋朝夷民前来朝贡，还带来了一艘夷人的战船，火炮无数。 由不得张朝不欢喜。 “速引本司去看夷人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