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正道昌盛妖邪存
燕卓然见祝、文、长孙三人默然不语,显是都有些神思不属,遂轻叹一声道:“有道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南化国虽处诸强国夹缝之中,却是太平无事,民不知兵,百姓过得倒也逍遥。只不知这份安稳太平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祝文长皱眉道:“南化太平已久,天宁帝国若要吞并南化,此地六百年前便已归了宁战。怎地听燕兄言中之意,似乎天下大势会有变化?” 燕卓然摇头道:“南化弹丸之地,无关大局。这数百年来,北方诸国大体相安,却仍时有小战事发生。天宁和大圣、太和两国虽停战数百年,却仍是相互仇视,各自在边境驻有重兵。大圣、神圣两国之间也时有战事。我们明德书院所处的天全帝国和北方星汉帝国之间的梁子却也不小。这北疆现在看似太平,内里却是暗流汹涌,说不定哪天便有大战生出,席卷天下。” 祝文长点头道:“此言倒也有理。”文峰却道:“尘世便有战乱,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真正的大战却只存于修真界中。当年诸神混战连神州也打碎了,现下修士虽没有太古诸神的能为,可彼此之间的恩怨仇杀却从未停止。说不定忽然哪一天又打成一锅粥了。” 太古诸族混战,连叶澜也略知一二,余人自不陌生。诸人想起太古诸神混战之烈,神州碎裂,生灵涂炭之惨,都不禁胆寒。文峰又道:“修真界诸派恩怨比之凡世诸国更为纠缠不清。正道与邪派之间自是水火不容。正道之中,也是派系纷杂,各有恩怨。我们太虚门与紫阳宫的世仇自不必说,燕兄,你们明德书院与天幕山庄之间怕也不怎么对付吧?” 燕卓然面色一沉,冷冷地道:“大丈夫行事,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一味忍让示好,岂是男儿行径?君子无争,却也不惧小人!” 叶澜见燕卓然一直举止温文,谦逊有礼,却忽地怒形于色,不由心下大奇,实不知明德书院与天幕山庄有何仇怨,竟使他竟然一听到“天幕山庄”四字便怒不可遏。 文峰见燕卓然面色不豫,却毫不在乎,笑道:“不过是传说中两派祖师抢老婆。是真是假都说不定,倒让你们这些后世弟子整天打死打活……” “文师弟!”祝文长一声喝斥“不可胡言!” 文峰斜睨祝文长一眼,微微冷笑,闭口不言。燕卓然剑眉倒竖,寒声道:“方才胜负未分,文兄若再出言辱及本门神君,咱们不防再打上一架。” 文峰笑容不减,满不在乎地道:“不说便不说。你若不忿,也调笑我们赢天神尊几句,咱们扯个直好了。” 燕卓然一怔,见祝文长与长孙文全面不改色,显不以文峰之言为异。他面色一松,淡淡地道:“你这人真是个疯子,对本门开派神君也敢言语不敬,我若与你计较,倒显得小气了。”举碗喝干,摇头苦笑。 文峰毫不在意,喝了碗酒,续道:“其实正道十二大派之中彼此有仇的何止太虚、紫阳、明德、天幕这四派?除了天外天无人敢惹,大宁寺 和分龙观的两伙出家人摆出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外,其余诸派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梁子吧?” 燕卓然略一思索,微微点头。祝文长也道:“不错,天行教与群玉盟历来不睦。神剑门更不用提,他们在正邪诸派的连手施压之下,不得不与天下修士订下三百年一次的神剑门会武之约,将镇派之宝也当成彩头,心中怨愤已久,只是不得不依约而行,自然将天下正邪诸派全当成了仇敌。” “神剑门这帮人忒没出息,守着一块儿破石头,看谁都是来抢他们宝贝的强盗。”文峰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整日里提心吊胆,守财奴一般,哪有半分修士应有的逍遥风度!” 长孙文全失笑道:“文师兄好大的口气!天下第一神剑,岂同等闲?在你口中却成了破石头。那剑虽说自现世之日起便无人能拨出,但说不定下次便被人拨了出来。神剑门能身居正道十二大派,全以此剑为依仗,若是失了神剑,‘神剑门’这三字便有名不符实之嫌。眼见三百年一次的‘神剑门会武’不远,神剑门举派上下怕是又要睡不好觉了。” 文峰大笑道:“老子还没出手,旁人怎会拨出剑来?文全,到时你随我去,待我将那劳什子的破剑拨出来,你拿去讨好文瑶小丫头便是!” 长孙文全脸上微微一红,却不回话。燕卓然大笑道:“文兄好大的口气!到时天下俊杰云集神剑门,倒是难得的热闹场面。届时我也想去凑凑热闹,说不定咱们还能在比武场中再较量一场。” “好说,好说。”文峰大笑三声,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叶澜听众人说起正道大派之间的仇怨纷争,忽地想起离开柳叶岛之时,长辈们曾嘱咐自己莫要参与北疆的正邪之争。他听了这吩咐,自然而然地以为北疆只有正邪之分,正道一伙,邪道一伙,双方势不两立。可如今听了众人言语,才知正道门派彼此之间多不和睦,如此却又如何对抗邪道门派? 他心中这般想,便如实问道:“你们正道之间彼此打来打去,却怎生对付妖、魔两族的邪道门派?” 诸人听他发问,都是一怔。祝文长转头看向窗外,面色尴尬。燕卓然轻叹一口气,黯然不语。却听文峰笑道:“咱们正道是不能一条心,可你以为邪道就是铁板一块?正道门派就算彼此之间有梁子,可毕竟身为正道大派,做事讲究面子体统,名正言顺,凡事还有些收敛。何况有又‘天外天’在头上压着,各大派也不敢过分放肆。可妖、魔二族却不管什么道义规矩,彼此之间吞并蚕食,都是明刀明枪地打得不可开交。你小子若是担心邪道忽地齐心协力来对付正道,倒是可以先把心放在肚子里。” 叶澜暗道:“原来如此!其实我有什么好担心?你们正道邪道谁强谁弱,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爹娘并诸位叔叔婶婶嘱咐我不要参与正邪之争,我自不会去惹这等麻烦。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长孙文全放下酒碗,微笑道:“邪道诸派争斗不休正是咱们正道之幸,苍生之福 。北疆虽说正道昌盛,可邪道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能自相残杀,那是最好不过。” 燕卓然点头道:“正是如此。小门小派的妖魔不去提它,兴不起多大风浪。妖门四大派之中,以留云宗最是神秘,地处北疆最西北的偏远之地,少有人知其根底。而翠微宫虽为妖门,行事却大有隐士之风,门人避世幽居,极少出世。因这两派为祸不烈,正道诸派轻易也不去招惹它们……” “燕兄这话就不对了。”祝文长眉头一皱,不悦道:“正所谓正邪不两立,咱们不合力讨伐留云宗与翠微宫,非是不愿,而是两派行宗隐秘,不易寻找。这两派恶行虽不太多,但毕竟是妖族,咱们可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 燕卓然神态不变,微微一笑,续道:“那通天门与归真剑派相距不远,归真剑派尽心竭力与通天门周旋。通天门门主端木啸林修为虽高,却无甚才略心机,假以时日,必败于归真剑派之下,倒是不足为虑。四大妖门最可虑者,乃是灵月宗。灵月宫宫主苍延寿一心要一统妖门,折服魔道,进而抗衡正道诸派,所谋不可谓不大。不过,灵月宗虽能在星汉帝国逞威,但他们身处天幕山庄、天行教、群玉盟和我们明德书院的合围之下,实在难有什么大作为。若不是咱这几派各有打算,灵月宗早已覆灭。因此,四大妖门虽各为一方豪雄,在北疆也只能勉力自保,无法与正道诸派抗衡。” 叶澜听燕卓然提及灵月宗宗主苍延寿之名,心头打了个突。他在无名孤岛上杀死狼妖匪首苍凌云,从苍凌云手中得到一把玉扇,他便称之为凌云扇,那凌云扇背面题着一首小诗,落款是:灵月苍延寿醉后狂涂,字付凌云为念。莫非,那无名孤岛上的小小狼妖竟是大有来头之人? 他只略一心惊,便不再为此担忧,如今苍凌云已死,他手下那帮小妖也已做鸟兽散,现在连凌云扇也已毁去,自己杀死苍凌云的证据可说都已不在,便是他真与苍延寿有什么关联,灵月宗怕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来。 他刚才怀着这一层心事,没再听燕卓然说些什么。待得回过神来,燕卓然的声音仍旧钻进耳鼓:“魔族之凶狠残忍较之妖族犹有过之,魔道门派之间的内斗也远比妖门来得多……” 长孙文全点头道:“魔门历来便是如此。自太古魔帝身殒,魔族便陷入内战,亿万年来从未停止。北疆魔门势微,诸派别说没有魔神王坐镇,便是洪荒境的魔神也没有一个,却仍是分为诸多派系,彼此征战不休。” 文峰笑道:“这帮魔头不成气候,整日里只知道窝里横。倒是省了咱们正道许多工夫。” 燕卓然轻叹一口气,摇头道:“我原来也这样想。但魔门虽在西域内战,魔族修士死伤无算,可死于内斗的魔神王却没几个。神州碎裂之后,各族神明百不存一,魔族活下来的魔神王却仍有两成,可说是存世高手最多的一族。幸而诸大魔神王都想登上魔帝宝座,互不服气。若非如此,而今天下早已尽数归了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