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哭声裂肺不复闻
文峰被燕卓然抢先一步,转头向他一笑,赞道:“真有你的!”不待招式用老,左掌变上撩为横挥,青煞斧变下击为斜斩,分向左右击出。左方那紫袍客甚是警觉,百忙之中挥出一拳,接下了文峰这一掌。右方那人却刚好运刀与黑玉白霜笔对拼一记,身子被震得一晃,尚未稳住身形,便被青煞斧从右肩砍入,左胁砍出,身子斜斜断为两截。 文峰见五名紫袍客已去其二,余下三人燕卓然当能独自应付,便抽身而后,察看周遭战局。抬眼看到那司空香主与祝文长相斗,暗红血影开合吞吐,将一团青光牢牢压住,居然稳占上风。文峰将青煞斧一摆,正要上前相助,瞥眼看到叶澜左臂缠了一条黑色缎带,正在奋力后拉。缎带另一端执在一名紫袍人手中,那紫袍人斜步弓身,显是在全力行功,叶澜牙关紧咬,额上豆大汗珠滴滴而下,神色甚是痛楚。 文峰更不犹豫,挥掌拍出。掌力未到,忽见叶澜右臂一弯,挥乌木扇向自己左臂斩去。文峰惊道:“不可!”改掌为爪去抓乌木扇。却见叶澜将乌木扇黑黝黝的扇柄在缎带上一抹,一道红芒闪处,那缎带无火自燃,倾刻间化作一条火蛇,向那紫袍客手上烧去。 那火势去得好快,紫袍客但觉手中一空,一条缎带法宝已然烧成灰烬,火势不绝,沿臂烧上,那人瞬间全身浴火,烧成火炬一般。 那人长声惨呼,手臂狂挥乱舞,四处乱抓。叶澜忽地心生不忍,展开乌木扇,一扇挥出,要借扇风灭掉那人身上烈火。谁知烈火遇到扇风,便如浇了火油一般,火势暴涨,火头直窜到两丈有余。那人着地乱跳,皮肉焦枯,血肉烧尽,火焰又漫至骨骼,转眼之间,那人骨肉燃尽,化为飞灰。 那紫袍客从身上起火到化为飞灰,不过一瞬间事,众人本在恶斗之中,见到这等变故,都是大惊失色,不由同时停下手来,呆呆看向叶澜。只见他呆立当地,茫然看向众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 文峰回过神来,咽一口唾沫,诧道:“你这小子功法真是古怪,又是凝冰又是放火的,手法倒与倚翠楼的姑娘们一脉相承,说不定其中有些渊源,改日定要带你过去,大家切磋切磋。” 叶澜方才被缎带绑住左臂,本来无计可施,臂骨将断之际,那乌木扇中一股热力传来,竟然带着他持扇的右手向那缎带抹去。他不知其中缘由,心中一片茫然,低头看向手中乌木扇,一颗心止不住砰砰乱跳。 那司空香主见手下被叶澜烧死,勃然变色,发一声喊,纵身朝叶澜扑去,人尚未至,一股指力已至叶澜面门。 文峰在这归阴指上吃过亏,知叶澜不能抵挡,正要驭青煞斧挡下这一指,忽地眼前一花,燕卓然已拦在叶澜身前,挥掌击出。 这一掌拍出,那司空香主发出的归阴指便消于无形,燕卓然掌势不衰,奔涌而前,击向那司空香主。 司空香主挥掌接住,身子在空中一顿,脸上黑气一闪而没,厮声怒吼道:“正一浩然气!你是明德书院的人!” 文峰方才与这司空香主交过一招,深知这人功力尚在自己之上。他与燕卓然有过一场恶斗,知他手段只与自己相当,眼见他与那司空香主指掌相交,他只道燕卓然必然落于下风,岂料吃亏的却是那司空香主,此事实是令人费解。这时听那司空香主如此说,这才省起,明德书院与森罗殿常年交手,彼此互有克制,而明德书院的“正一浩然气”,正是克制“归阴指”的不二法门。 燕卓然一招占先,却不进击,瞧着那司空香主冷冷地道:“司空香主?你可是森罗殿金煞堂座下香主司空铎?” “不错!你既然知道你家香主名号,却还敢来管我的闲事,胆子却也不小!我却不知明德书院有你这一号人物。” “好说,某家姓燕名卓然,你记好了!” 司空铎呸地一声,哼道:“燕卓然?没听说过。” 燕卓然更不多言,黑玉白霜笔倒旋而出,司空针挥剑接住,众紫袍客见首领重又动手,齐发一声喊,又与众太虚弟子战在一处,却无人敢再向叶澜出手。 文峰将青煞斧一横,指着方才与燕卓然对敌的三人对祝文长道:“祝师兄,这三个家伙就交给你了!”说着斧势连闪,向司空铎猛斩过去。 祝文长知他在司空铎手下吃了亏,若不扳回一城,心中恶气难宣,当下微一点头,驭尺向那三名紫袍高手击去。 司空铎双战燕卓然与文峰,数合一过,渐感吃力。他知祝、燕、文三人修为都较自己稍逊。但自己以一敌二,胜负便成未知之数。燕卓然又是明德书院的人,而且功力深湛,比前几日遇到的几个明德书院门人修为高出甚多,竟将自己的归阴指神功牢牢压制,如此下去,自己有输无赢。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叶澜掠阵,这小子看起来修为不高,却不知如何忽然放了一把邪火,瞧来极是古怪,倒是不可不虑。 又斗片刻,祝文长手臂一展,一掌击在那使大戟的紫袍客天灵盖上,那人登时颅骨粉碎,手一松,当啷一声,一杆大戟砸在地上。 司空铎见状大急,心知余下两名逍遥境手下不是祝文长的对手,待得祝文长料理了两人上来夹攻,自己立时便有杀身之祸。想到此处,手上加劲,疾攻两招,将燕卓然和文峰迫退一步,纵身钻入一间茅屋之中。 燕、文两人正要追入屋中,却见紫影一晃,司空铎却已从茅屋中窜了出来。只见他双手中各抓一人,一个是衣衫不整的少女,另一个却是个只有**岁模样的女童。那少女复落入魔头手中,眼中泪珠滚滚而落,那女童却已双眼翻白,吓得晕了过去。 燕卓然脸色一沉,手中白影闪动,黑玉白霜笔化为漫天霜雪向司空铎手中卷去,盼能将人夺下。司空铎嘿嘿冷笑,抡起手中女孩,以人为兵,径向燕卓然砸去。 燕卓然怕伤到两个女孩,不敢硬接,只得斜身闪避。文峰也收起青煞斧,仗一双肉掌上前,勾抓擒拿,伺机抢人。 司空铎双臂伸展,身随臂转,化成一个陀螺绕场急走。众太虚弟子怕 伤到他手中人质,只得纷纷避让。众紫袍客本在苦苦支持,此时压力一松,得了空隙,急忙后退。司空铎高声说道:“兄弟们,撤!”说罢,双手一扬,将手上两人向众人掷去。 燕卓然和文峰双双抢上,接住抛来的女孩。众紫袍客毫不犹豫,纷纷飞身而走。众人欲要追击,却见司空铎身影连闪,不分男女老幼随手抓住四散的山民朝天上连连投掷。 众人大怒,却也不忍见这些无辜百姓被生生摔死,只得飞身而上,将满天抛飞的百姓接住。待得停下手来,场中却已不见了司空铎的踪影。 叶澜也接住了一名少年,落下地来,轻轻将那少年放下。那少年双脚刚一着地,脚下一软,便即跌倒。叶澜只倒这少年惊吓过度,因此摔倒,也不以为意。低头看他时,却见他脸上有淡淡一层黑气笼罩,鼻中出气多,入气少,一条命已去了半条。 叶澜只道这少年中了毒,忙祭出辟毒珠悬在那少年身前,运功给他疗毒。谁知辟毒珠转动良久,却吸不出一丝毒质。耳听得文峰轻叹一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并非中毒,而是受了那厮魔功侵蚀,辟毒珠解不了的。” 叶澜心中一急,转头向文峰看去,见他怀中仍抱着那个女童,女童侧头伏在他肩头,双眼紧闭,便似睡着了一般。但细看之下,却见她印堂之上也有淡淡一团黑气,胸口也不再起伏,显是已经死了。 叶澜回过头来,又去看地上少年,只见他瞳孔一散,便自没了气息。叶澜转头四望,见众人救下来的山民都是这般,印堂发黑,僵毙于地。叶澜见此情景,不由大怒欲狂,伸掌猛地下击,嘣的一声,在地上打出一个深坑,怒道:“不杀此獠,誓不为人!” 众山民见一众紫袍客逃走,便不再四散奔逃,都奔回村中,抱着地上死难的亲人,一时间哭声震天,让人闻之心酸。 祝文长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叶澜本想安慰一下痛哭的山民,却也想不出什么言语,只得垂头叹气,默然不语。 众山民没见过什么世面,忽然遭此大劫,只道遇到了什么鬼怪,虽见众人将一群紫袍恶魔赶走,却也离得众人远远的,无人敢上前说话。几名精壮汉子大着胆子捡起地上石块,朝地上一众紫袍人的尸身砸去,见众紫袍人确实死得透了,便咬牙扑上,一边踩踏紫袍人的尸身泄愤,一边哭骂不休。 乡野之人的粗俗俚语,众人也听不甚懂,但这骂声中所含的悲痛愤怒之情,众人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众人没能救活被司空铎扔上天空的山民,心中大感无趣。 祝文长抬眼向那火山瞧去,见火山口已不再有黑烟冒出,想来是司空铎带人在火山口做手脚,却被己方无意打断,这火山本不到喷发之时,失了魔功催发,岩浆回落,便熄了声息。他张目四望,见地上众紫袍人确已死得透了,便一振衣袖,缓缓飞起。众人也纷纷随他起身。叶澜紧紧握住乌木扇,默立半响,又抬头朝那火山口看了两眼,终于长叹一声,飞身跟在众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