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紫M
玛艾露贝莉·赫恩，明明是一个人类少女，却与八云紫存在着庄周梦蝶一般的奇特关系，也许两人是同一个存在的两个侧面？ 譬如说人类与妖怪的境界，在八云紫与她的身上，以这样的形式体现了出来？ 穆修以前都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来考虑的，因为不管怎么看，只有这些才似乎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类少女的存在其实就是相当于一个保险装置，大约是无孔不入的抑止力在发动之下缔造出来的又一个结果。 因为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巧合，一切都是因果限定的必然。 抑止力是以延长现在的世界为目的的无形力量漩涡，会在毁灭世界的主因发生的瞬间出现，抹杀那个主因。因为是无意识，即使发生也不会引人注目，不会被任何人意识到。 世界没有独立的意识，但是却有着某种泛意识一般的世界意志，因此即使没有自我的存在，也会想让自己继续存续下去。 就像是人类不想死，本能里存在的方向性所集结形成统一意识，就成为了集体无意识所做的安全装置——阿赖耶。 就如同星球不想死，想要长久存在下去，大自然的意欲就化身成为了星球集合意识所做的安全装置——盖亚。 世界本身也是一样的，将现在的世界的延长作为目的，这是世界自己的本能，因此寻求超越自己力量的人就会被抑止力所困。 为了不让「世界被毁灭」的果出现，于是编织出了「世界绝对不会被毁灭」的因。 所以抑止力会拼命阻止任何人踏上前往“根源之涡”的道路，是因为那是人不应该取得的力量，这种行为也是造成回归虚无的原因。 不但是因为人类的个体若是完成了，生存的意义就会消失。 更加是因为若是全知全能的神拥有主观的倾向，那么发生世界末日的概率几乎就是必然。出于世界自己不想消亡的本能，抑止力绝对会因此而发动限制想要接触根源的存在。 ——在型月世界之中，过去不知有多少次，它出现在挑战某种实验的魔术师们的面前，将魔术师们全部斩杀。 所以，穆修也自然就明白了玛艾露贝莉·赫恩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 那是为了让八云紫只是“境界妖怪八云紫”，而不是“境界妖怪”，从而被制造出来的安全装置。只要她还保留有绝对的自我与情感的倾向，那么就不可能完全解放境界之理。 因为如果她丧失自我成为神，也许的确有可能会如同「两仪式」那样，根本就不会无聊到去做些什么，存在的意义都已经彻底消失。 但是无可否认的就是她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做到任何事情的能力，而这个才是被抑止力主要进行防备的危险—— 想要让一个人不去毁灭世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个人永远都没有毁灭世界的能力，而不是去赌那个人会不会去做这么无聊的、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事情。 赌赢了的话还好说，输了的话算谁的？ 这可不是三盘两胜的事情，世界虽然从来都是这场赌局上的庄家，但是作为能够一直坐庄的代价就是它必须一直赢下去，因为只要输了一次就什么都没了。 …… …… 时间：4月28日，中午十二点二十分。 地点：白皇学院附近的商店街，某家高档的服装专卖店里面。 “从成田机场出发，前往雅典……准确的说是前往米克诺斯岛。” 在迷宫一样的女式服装专卖场所之中，穆修翻阅着手中的旅游社的指南，然后挑了挑眉毛。 “如果是通过这样常规的途径前往其他国家旅行的话，感觉相当麻烦的样子，护照、签证什么的都需要准备好，但是按照正常的办理速度，估计不太可能赶得上明天的出发时间了……” “按你的说法，不是应该早就提前计划好了的安排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准备好这些东西？” 八云紫似乎很是不满的头也不回地说道，而且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拿着一件衣服对着前方的落地镜，往自己的身上比划着。 没错，她这一次又跟着过来了。 “那个，我说的是关于紫你的身份证明，你在这个世界可是黑户来着的呢……需要给你办一个合法的身份。” 穆修眼角不住地抽动，然后深呼吸的冷静了一下：“话说回来，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家里睡觉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跟过来？” 妖怪少女的黑眼圈尽管很淡，然而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穆修的眼睛。 这家伙现在根本就是疲倦到随时都可能睡过去的样子，却是在强打精神，硬是装出一副神采奕奕活力四射的样子。 “嗯哼，打算抛下咱家自己一个人去风流快活吗？而且如果咱不跟着来的话，你难道真的能够靠自己推演出境界的法则吗？” 八云紫瞥了少年一眼，然后控制不住的伸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 “……” “其实也不一定，我只是有那样的预感而已。”穆修摸了摸下巴思考道，“与天地同在，不死不灭，真神境界虽然卡了我很长的时间，但是也依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过去的——” “……那你之前说的都是在逗咱么？” “所以说是预感嘛，对了的话自然最好，但是错了的话其实也正常……”穆修摊了摊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提前做好准备，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不外乎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既然这样，那你管……哈欠……你看什么！” 妖怪少女刚刚想要说什么，不过马上就变成了打哈欠的声音。 她用力的摇了摇脑袋，身体也微微晃了几晃，然后发出了像是刚刚睡醒的小猫般的迷糊呻吟。反应过来之后，她微红的脸顿时就是向旁边一偏。 “……” “……” “所以说啊，你现在这样的状态跟着过来有什么用，准备接下来一路睡过去吗？”穆修感觉到有些好笑，转过头去看着阳光明媚的外面街道叹气道。 “咱才不管，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尤其是咱那边与你这边的。” 八云紫鼓着脸，表情不怎么好，“万一等咱一觉睡醒之后，不但冬天过去了，你还已经……”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紧接着高傲的仰起脖子来：“反正咱这次一定要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升级的，不管怎么说这都太不可思议了！！” “我觉得你就算是看见了，大概也还是搞不明白就是了。”穆修干笑了几声。 生命禁区解放的层次提升，是生命本质的蜕变，简直就像是一个种族在数百万年甚至上千万年之间才能够完成的进化，在某个个体存在的身上短短几秒钟、几分钟就完成了。 只要不死，自然就是本质的改变与进化，外人光是观看表象声色，估计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毕竟这又不是游戏—— 在悦耳的音乐声中，金光闪烁缭绕身体的特效场景出现，然后伴随着生命值和魔法值瞬间回满的变化，就这样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个世界虽然疯了，但是至少还是一个现实的维度，又不是艾恩葛朗特城堡，与游戏世界的法则暂时还相差甚远。 …… …… 在穆修和八云紫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店员小姐脸上一直都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能够做到这个样子就已经是极限了，至于那什么能够让客人感受到春风般的温暖的营业用笑容，这个时候根本就挤不出来。 不过不要误会，她可不是被两个客人光明正大的互飙羞耻到让人听不下去的中二台词的行为给吓住了，所以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尴尬。 因为在店员小姐的耳中听来，这两位客人虽然在毫不避讳的交谈着，但是说着的话语的内容都是很正常的那种，她也不会对此觉得奇怪。 之所以脸上的笑容挂不住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那位女客人的缘故啊！ 总感觉在一脸淡定的试着各种衣服的对方面前，自己身为女人的尊严无时无刻都在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侮辱…… 看到那个金发少女又拿了一件衣服走进了试衣间，店员小姐的嘴角扯了扯，忍不住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拉远了距离。 “嗯？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低着头正在看着手中的册子的少年奇怪的转眸过来，轻声的好奇问道。 “不，没有什么……失礼了……”店员小姐转过头去，咬着牙说道。 “是这样吗？”穆修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敏锐如他自然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位姑娘脸上的微表情和微眼神的变化。 那是一种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表情。 等等，难道是被打击到了？！念头转动之间，穆修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他总是在某些奇怪的方面上，有着不合时宜的细腻表现。 “……穆修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略显诧异的声音，穆修回过头去看见的是换上了便装打扮的粉发少女。 桂雏菊似乎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和对方碰个正着，愣了一下之后，才马上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衣服藏到了身后，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发红。 “……” “……” “那个，过来买衣服？”穆修迟疑了一下，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但是，这里是女装区域吧？”粉发少女有些奇怪的往四周琳琅满目的商店架子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的那个脸色古怪的店员小姐，小声地问道。 “这个我知道啊，只是陪着别人过来的而已……”穆修一脸事不关己地说道，神色很是坦然。 女装专卖区又怎么样？也没有说过男士与狗不得进入的吧？ “陪别人过来？是谁？” 桂雏菊挑了挑眉毛，再次狐疑的看了一眼四周。 “那个……”穆修明显的犹豫了起来，似乎是对于这个本应该很容易解释的问题感觉到犯难的样子，“怎么说呢，你应该不认识的——” “咔——” 伴随着一声轻响，试衣间的门被打开。 出现在穆修眼前的是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妖怪少女，头上还戴着一定白色的贝蕾帽，上面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成熟与清纯并存。 她相当平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淡雅的微笑。 “非常赞！” 穆修愣了一下，然后果断的竖起大拇指，紧接着他回过身来若无其事的开口道：“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妹妹，你叫她做梅莉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发生了扭曲。